新宋

作者:阿越



  遵,舍不得焚毁,结果全部落入辽军之手,大大缓解了深州辽军的补给压力。

  因此,刘延庆又生出一丝侥幸来:或许辽人准备改变策略,想要长期围困深

  州。

  只要辽军不再攻城,这样的局面,刘延庆是乐于接受的。

  但他的幻想仅仅维持了一个晚上,六月二十九日的清晨,便在刘延庆把守的南

  城之外,他看见一个辽人身着白衫,身上没带任何兵器,单骑驰至城下,朝着城头

  喊话,要求进城面见姚咒!

  刘延庆一面止住打算往城下射箭的部下,一面连忙着人向姚咒请示,得到允许

  之后,才放下一只吊渡,将这个辽人吊进城中。

  “我是为两朝百姓而来!”这个使者一上城头,便用一口流利的注京官话,如

  此宣称。

  不消说,这是个刘延庆心里非常赞赏的使命。

  虽然他还是戴上了一张面具,旁人绝难从他冷冰冰却又不失礼貌的脸上看出他

  对于这个使者的态度。按着姚咒的命令,他亲自护送着这个契丹使者,前往静安县

  衙。

  他知道姚咒的行辕本不在静安县衙,此时只不是为了要接见辽使,不得不选一

  处较气派的地方,一时之间,人马调动难免需要时间,因此他故意不紧不慢的走

  着,为怕被辽使觑出城中虚实,又宁可多绕道路,也要挑着破坏不大的街道行走。

  这么着花了好一阵功夫,他才终于将辽使送至静安县衙,他到达之时,远远便

  望见县衙内外,一队队虎背熊腰的将士,挎剑持戈,盛陈兵甲,一片肃杀之气,心

  知姚咒必已准备妥当,这才放下心来,伸手请辽使下了马,步行进县衙。

  走进县衙之内,肃杀之气更重,衙内兵士,皆是凶神恶煞一般,仿佛立时便要

  将辽使生剥活吞了。他悄悄斜眼打量辽使,见他表面上虽做出不以为意的样子,眼

  神却已有几分院乱,不由暗暗好笑。此时田宗销早已披甲持剑,站在公厅门口,进

  着刘延庆与辽使过来,亦不降阶,只是微微躬身,道:“使者请—我家太尉,恭

  候多时了。”

  那辽使脸色更不好看,在公厅前顿了顿,挥了挥袖子,大步跨进厅中。

  刘延庆不动声色的跟在他身后,进了厅中,便见深州知州、通判、姚咒各据一

  座,皆是冷冷的望着辽使,并无人起身相迎。

  那辽使见着这般情形,顿时怒形于色,亦不行礼,只是据傲的虚抬了抬手,高

  声道:“学生范阳萧与义,奉大辽萧签书、韩晋公之令,求见大宋姚太尉一”

  他话未说完,已听身后田宗销一声断喝:“尔敢对太尉无礼?!”

  那萧与义几乎被田宗销唬得一抖,但言语上,却并不稍让,哼了一声,讥道:

  “我大辽之礼仪,素只对知礼之人而行。”

  田宗销大怒,猛地上前一步,拔剑出鞘,却被姚咒挥手阻止,姚咒望了萧与义

  一眼,冷冰冰的说道:“尔等无信无义之辈,亦敢奢谈礼仪?!说吧,萧岚、韩宝

  令你来,所为何事?”

  “学生乃是为这深州一城百姓之性命,太尉一世之英名,两朝百年之交好而

  来!”

  “这倒是天下奇事。”姚咒讥道。~

  “两日之前,南朝晓胜军已败于苦河之北,如今深州已是一座孤城,太尉乃南

  朝名将,其中利害,似不必学生多言。我大辽素重英雄,若非萧签书、韩晋公感念

  太尉乃是当世英豪,学生亦不必来此。”

  “如此说来,你是来劝降的?”姚咒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非也。太尉岂是投降将军?!此下智所不为也。学生此来,是来表达诚意

  为恢复两朝交好之谊一”

  “那你是来求和的?”姚咒的讥讽中,带着一丝意外。

  “太尉此言差矣。我大辽自南狩以来,所向克捷,未逢败绩,用‘求和’二

  字,岂不滑稽?此番南下,不过为南朝朝廷中有奸小之辈,对大辽常怀非份之望

  挑拨两朝关系,致使令主不顾两朝百年兄弟之谊,背信弃义,巧言毁约,故不得不

  略施薄惩。若论两朝渊源,本是恩多怨少,但凡兴事,皆为南朝有竖儒抱残守缺

  念念不忘凯叙本朝山前山后诸州而来。若是南朝君主经此一事,果能以两朝交谊为

  重,以天下苍生之重,我大辽又自偏劣兴兵戈,而使生灵涂炭?!”

  “签书、晋公知太尉乃是明理通达之人,故遣学生前来,望太尉能将此情,上

  察南朝太皇太后、皇帝陛下。若是南朝仍顾念两朝兄弟之谊,我大辽亦不愿多事杀

  伤,深州之地,两军亦可相安无事,以待重订盟约一”

  刘延庆在旁边听着萧与义开口所提的条件,一时惊讶得张大嘴合不拢来。

  这岂非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纵然不愿议和,但也不妨答应下来,为缓兵之计

  也不错。他简直怀疑萧岚、韩宝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他完全想不到姚咒有什么

  理由不答应下来。

  他不由将目光转向姚咒,却见姚咒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刘延庆心中一惊

  便听姚咒语带讥讽地笑道:“这可要多谢萧签书、韩晋公的美意了!不过一”他

  的脸色突然一变,厉声道:“想来萧、韩二公,尚不知道我大宋太皇太后、皇上早

  有圣谕?!尔等尚以为大宋国土,是尔辈说来便来,说走便走的么?!”

  “议和也罢,重订盟约也罢,待我大宋将士到了幽州城下再说不迟!”他俯着

  身子,居高临下的望着萧与义,恶狠狠地说道:“原本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不

  过,看来要让萧、韩二公明白本朝的心意,着实不太容易,迫不得已,只好借君头

  颅一用了!”

  姚咒长相本就十分的凶悍,这时恶狠狠的盯着萧与义,将萧与义吓得腿都软

  了,嘴巴张合,半晌发不出声来。

  只听姚咒站起身来,高声喝道:“来人,将这厮剁了,扔下城去!”

  “遵令!”田宗销大声应道,几个亲兵冲进厅中,不由分说,抓住萧与义,便

  拖了出去,过了好一会,才听到从院中,发出萧与义的尖声惨叫。

  刘延庆目瞪口呆的望着姚咒,只听这中间一直不发一言的深州知州朝着姚咒抱

  了抱拳,问道:“太尉,这一却是为何?如此,必然激怒辽人一”

  一旁的深州通判也是一脸惊疑,附和道:“便是虚与委蛇也好,缓兵数

  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