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充栋梁

作者:酥油饼

  “因为我突然发现,陆掌门对我有些另眼相看。”

  王大达笑道:“要我们掌门另眼相看还不简单,只要你陪他游遍大江南北,他就会将你视知己了。”

  程澄城眼睛一亮,却又叹气道:“可惜,游遍大江南北所需何止数月啊。”

  “掌门也经常这样说,所以他到现在都还未成亲。”

  程澄城道:“莫非陆掌门是怕冷落娇妻?”

  “也可以这么说。”王大达是个大嘴巴,话题一打开,便收不住尾,什么都一股脑儿地往外倒,“其实掌门怕耽误自己游山玩水的时间。”

  程澄城故作恍然地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陆掌门至今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正说着,一个身影急匆匆地跑进来,见了他们,头也不回地又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王大达击掌道:“莫非又出事了。”

  “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他多半是去找掌门了,我去看看。”王大达是急性子,说去就去。

  但是泰山轻功向来不及青城,所以程澄城用青云纵轻而易举地跟在他后头。

  刚才那人是一门心思往池子边跑的,程澄城和王大达到的时候,那人正冲陆青衣口沫横飞地说着。

  王大达疾步走到那人身后,道:“是不是花大岗又出事了?”

  程澄城不动生色地站在一旁。

  那人点头道:“就是花大岗。狂风寨刚刚对他们洗劫了一通。”

  虽然听到的句子不多,但是程澄城已经大体知道发生了何事。

  泰山派不同于武当山的自给自足,也不同于辉煌门经营生意,他们是靠租地赚取租金过日子的。那个花大岗就是泰山派租出去的地盘。而狂风寨是近日里窜起的黑道门派。

  从蓝焰盟被灭之后,大多数黑道门派都纷纷投效重归睥睨山的魔教旗下,但是也有一些自力更生,不愿寄人篱下——狂风寨便是其中之一。

  “掌门,我们是不是该给花大岗一个交代?”王大达对陆青衣道。

  陆青衣放下钓竿,站起身,掸了掸衣服道:“从这里到花大岗要多久?”

  那人连忙道:“大约不到一个时辰。”

  陆青衣看了看天色,皱眉。

  王大达道:“不到一个时辰算很近了。掌门每次出门,哪个不是要三五月才回来一趟。”

  陆青衣迟疑道:“可是我刚刚看到厨房里在炖老鸭煲,我怕对方人太多,我回来太晚,赶不上晚饭。”

  ……

  王大达道:“不如我和掌门一起去?”

  陆青衣道:“你轻功像爬的乌龟,骑马像缩头乌龟,找你去,一个时辰就变成一个多月。”

  王大达被说得脸上一红,叹气道:“可惜其他师兄弟都出门历练,不然兴许能帮上掌门的忙。”

  程澄城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当即道:“若是陆掌门不嫌弃,不如由我陪同陆掌门走这一趟。”

  陆青衣等人都看过来。

  程澄城笑得很坦然。

  “你不过是想我不要计较当初无礼之事。”陆青衣淡然挥袖道,“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虽然青城与泰山相隔甚远,但在铲除蓝焰盟时,也曾一同出生入死。如今能为泰山派效劳,我深感荣幸。”程澄城张大眼睛,以示自己的诚意。

  陆青衣深不以为然。莫说自己在铲除蓝焰盟之事上未曾出半分力,就算出过力,那也绝对和青城派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真的决定要去?”

  “还请陆掌门成全。”程澄城抱拳。

  “……那走吧。”陆青衣向来不喜欢与人争执,更何况是这种于己无害的事,“不过走之前,你先将遗书写好。”

  程澄城:“……”

  “你也不想青城和泰山因你之死而反目成仇吧?”陆青衣睨着他。

  程澄城苦笑道:“不过一个狂风寨,不至于要写遗书吧?”

  “百里秋病死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程澄城见他搬出百里秋,自觉理亏的他也无话好说,乖乖找来纸笔,写下遗书:若自己遭遇不测,纯属咎由自取,与泰山无关。

  

青城倾城(四)

  程澄城跟陆青衣走出门,发现王大达正领着一辆马车在那里等。

  陆青衣二话不说地钻进马车。

  程澄城还在犹豫,便见王大达将马鞭递给他。

  “骑马岂非更方便。”程澄城迟疑着接过马鞭,坐上车辕往里一看。陆青衣四仰八叉地躺在里面,不知是睡是醒。

  程澄城叹了口气,自我安慰地想:比起当初背着他上路,如今有马代步,也算进步。

  从泰山到花大岗虽然只需一个多时辰,但鉴于程澄城赶车的技术十分生嫩,两匹马在他的指挥下七荤八素地走了不少冤枉路,所以他们到花大岗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

  马车刚停下,陆青衣就伸着懒腰从车厢里走出来。

  程澄城看着他一脸惬意,忍不住捶了捶自己的腰。

  陆青衣瞟了一眼,“很少赶车?”

  程澄城觉得应该适时的体现一下自己的辛苦,便道:“骑马较多,赶车还是头一回。”

  陆青衣点了点头,“一会儿回去也由你来赶车吧。我会多给你锻炼的机会的。”

  ……

  程澄城没有推辞。

  因为他觉得就算没有刚才这番话,回程也绝对是他来赶车。

  陆青衣下车与花大岗的村民了解情况。

  程澄城看着陆青衣消瘦的身影被村民淹没,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仿佛自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车夫。

  过了没多久,陆青衣便从人群中‘杀’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不少东西。

  “去狂风寨。”他将东西往车辕上一放,人又钻了进去。

  程澄城瞥了眼。

  鸡蛋、豆沙包、梨、油菜花……礼物五花八门。

  他坐上车辕,朝殷殷望来的村民挥了挥手。

  村民鼓起勇气大喊道:“车夫!悠着点驾车,别把陆掌门颠着了!”

  程澄城:“……”

  车夫驾着马儿飞快地消失在视野内。

  就在村民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啊”的一声大叫。

  ……

  程澄城慢吞吞地从坑里爬出来,掸了掸衣服,正要去救陆青衣,就看到他已经灰头土脸的自己出来了。

  “我先说明,刚才那声惨叫不是我发出来的。”陆青衣道。

  程澄城一怔,“也不是我。”

  ……

  坑里,两匹马摇摇晃晃地站起,抖了抖鬃毛。

  陆青衣道:“马因为太激动,突然叫啊的可能有多大?”

  程澄城想了想道:“比我叫啊的可能大。”

  陆青衣:“……”

  一只手突然从翻倒的车厢下伸了出来,紧接着一阵悉悉索索,车厢被耸动了几下,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影从下面慢慢地爬了出来。

  陆青衣看着他被泥土和血水污染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衣服,徐徐道:“如果我没看错,他是狂风寨的斥候。”

  程澄城打开眼睛,“狂风寨竟然有斥候?”

  “听说狂风寨寨主铁峰在落草为寇之前,曾是一名将军。”陆青衣道,“后来因为犯了军纪,被打瘸了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