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手搭凉棚,极目远眺,戈壁滩异常的平静,根本无法把凌晨时分那场大风和现在这片宁静的戈壁滩联系起来,千户镇东面的那座京观依旧伫立在城外的戈壁滩上,南面瓮城城门依稀可见,西面高大坚固的城墙遮蔽了外面的世界,而北面,引起唐风注意的则是那座破败的喇嘛塔。
唐风长出一口气,道:“看来我们比米沙要幸运,没在迷宫中被困上一天两夜。”
“不要高兴太早,也许这死城里还有更可怕的东西。”韩江告诫唐风。
“咱们现在该去哪儿?”梁媛问道。
韩江看看唐风,笑道:“你看唐风的眼睛就知道了。”
“去那座喇嘛塔?”梁媛也把目光移向了那座破败的喇嘛塔。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在城里走了这么久,并没发现什么文字记载的东西,甚至在这座官署里也没有发现什么文书之类的东西,文字的东西最能说明问题……”
“所以你想去喇嘛塔去找找文字的记载。”韩江打断唐风说道。
“是的,我推测城破之时,城里的官员肯定是烧毁了所有的档案文书,所以我们才没找到文字的东西。喇嘛塔那里过去应该是座寺庙,我想那里说不定能留下什么文字的记载,而且那里也应该有路,帮助我们离开这里。”唐风说道。
“拉倒吧,你现在别跟我提路,这里的每一条路我都觉得是陷阱,还不如从房顶上走,看的清楚。”韩江嚷道。
“我们怎么过去呢?”梁媛指着不远处的那座喇嘛塔问。
“刚才韩江不都说了吗,从房顶上过去最方便,还不会走错路!”唐风苦笑了两声。
幸亏千户镇的房子大都是平顶,唐风走在上面,如履平地,但他还是加了十二分的小心,生怕脚下哪个屋顶就是一个机关陷阱。
三个人小心翼翼地走近了城北的喇嘛塔,走到近前,唐风才发现喇嘛塔的北面紧靠着北面的城墙,城墙外就是连绵起伏的山峦,而喇嘛塔其它三面是一大块平地,唐风站在平地南边的屋顶边缘,看看下面,还有三、四米高,这个高度,韩江跳下去肯定没问题,自己也问题不大,但是还有个梁媛,真是个累赘!
唐风想到这,回头看看梁媛,梁媛面带难色,韩江拍拍唐风,一指靠近北侧城墙的屋顶,那里似乎距地面矮一些,于是,唐风拉着梁媛,跟韩江一路走到紧靠北侧城墙的屋顶,果然,这里距地面要矮得多,但也有两米左右,韩江第一个跳了下去,唐风也跟着跳了下去,梁媛却犹犹豫豫半天,也没敢跳,唐风只好张开双臂,接住梁媛,梁媛这才被唐风慢慢放到了地上。
“你可真够麻烦的!这个高度也不敢跳!”唐风免不了数落梁媛两句。
梁媛也不示弱,“刚才我脚一落地,就后悔让你抱了,这下面全是软木屑,我完全可以跳下来。”
“软木屑?”唐风往脚底下看了看,脚下全是黑色的很松软的物质,再往喇嘛塔的方向看去,喇嘛塔周围尽是黑色的木炭,唐风有些明白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片空地当年就是城内的寺庙,屠城之日,这里烧了一场大火,把木结构的寺庙都烧毁了,只剩下了这座塔。”
韩江点点头,“是的,我一直还在奇怪,为什么城内建筑保存如此完好,按理说,屠城之时,这里的建筑多半应该毁于战火。”
“我想瀚海宓城的党项人多半是先派人潜入千户镇,然后里应外合,偷袭得手,所以城破之日,这里并没有遭到很严重的破坏,只是……只是所有人都死了。”唐风推测道。
“寺庙被烧了,你也甭想从这儿找到什么文字资料了。”梁媛没好气地说道。
唐风冲梁媛笑笑,“那可不一定。”
说着,唐风大步走到喇嘛塔下,这是一座不算高大的喇嘛塔,但塔顶还是用了尊贵的鎏金塔刹,喇嘛塔的一角已经坍塌,露出了许多砖石,梁媛不明白唐风刚才那话什么意思,追问道:“这塔上能有什么文字?”
“古人经常会在塔身上刻上一些文字,比如为什么建这座塔?建塔的过程等等!”可让唐风大感失望的是,他绕着喇嘛塔转了一圈,却没有在塔身上发现一个文字。
唐风失望地盯着面前的喇嘛塔,梁媛倒笑了,“怎么样,傻眼了吧,一个字都没找到吧,据我所知,蒙古人在早期,八思巴文还没有创立,文化很不发达,所以蒙古帝国早期的文献资料奇缺,现在我们研究蒙古帝国早期的历史,大都是根据同时期其它民族的记载,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嗯,看不出你最近还看了不少书嘛!”唐风一脸苦笑。
“那是,你以为我光闲着了,本小姐最近可是博览群书,你之前已经推断出整座千户镇是建于蒙古帝国早期,那么我想这座塔也是那个时期建的,而那个时期很难留下什么文字资料的。”梁媛来了劲,说的头头是道,唐风也不得不认同梁媛的观点。
韩江笑着拍拍唐风,“你小子以后可别瞧不起咱们梁大小姐了。”说着,韩江爬上了喇嘛塔坍塌的东南角。
“我哪敢瞧不起她啊,我基本都是把她高高供着。”
“我还没说完呢,因此,你之前说城破之时,城内官吏焚烧了所有文书,这个论断也不能成立。”梁媛侃侃而谈。
“那你的看法呢?”唐风故作认真地问道。
“当时压根就没什么文书,所以我们现在也看不到那些文书。”梁媛道。
“那城外戈壁滩上那块八思巴文的石碑又该如何解释呢?”唐风反问。
“八思巴文是忽必烈称帝,建立元朝后请国师八思巴创立的,所以我推测戈壁滩上那块石碑是在千户镇被屠城后,元朝政府才派人立的。”
梁媛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由唐风不信,但是唐风对败在这丫头片子裙下,颇为不忿,刚想开口反击,突然传来韩江瓮声瓮气的声音,“你俩别争了,这里好像有东西。”
一句话,惊醒了唐风和梁媛,两人这才发现韩江几乎把大半身子都探进了喇嘛塔坍塌的肚子里。唐风赶忙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妈的,你先把我给拉出去。”韩江的头埋在喇嘛塔里面,瓮声瓮气地嚷道。
唐风和梁媛一起使劲,两分钟后,总算把灰头土脸的韩江给拉了出来,韩江不停地晃着脑袋,吐着口中的沙土,“呸!呸!……这……呸!”
“快说啊,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唐风催促道。
“给我口水!”韩江叫道。
梁媛忙递上一瓶矿泉水,韩江漱了漱口,这才喘着粗气说道:“情况有些不妙啊!”
“怎么……”
“我刚才只是想往里面看看,熟料里面有个洞口,还挺深,所以我越陷越深。”韩江一边掸着头上,身上的灰土,一边说着。
“这又说明什么?”唐风不解。
“我观察了那个洞口,明显是有人挖出来的,而且应该就是最近几年被人挖开的。”韩江加重了语气说道。
“哦!最近几年?”唐风和梁媛大惊。
“是的,你们看看喇嘛塔上,还有坍塌的地方都落满了厚厚的黄沙,而洞里面却没有,从凿开的洞壁看,多是现代工具开凿的,所以我断定喇嘛塔里的洞是最近些年开凿的,甚至就在最近。”韩江凭借多年的经验判断道。
“难道是我们那些老朋友?”唐风若有所思,嘴里喃喃自语。
“不排除这种可能。”
“当然也可能是盗墓者,近些年来,盗墓集团把目标盯上了偏远地区的佛塔,因为古代佛塔里大都藏有经卷和珍贵的法器,舍利等文物,贺兰山中的西夏佛塔就曾被盗墓集团用炸药炸毁。”唐风心里虽然知道此行免不了要与他们的老朋友生死相搏,但还是不愿意这么早就和他们遭遇。
“当然除了刚才这个不好的发现,我还有一个好的发现。”韩江突然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哦!好的发现,是什么?”唐风迫不及待地盯着韩江。
韩江不慌不忙地又来到喇嘛塔坍塌的那个洞口,探出右臂,在洞里面摸索了一阵,突然,韩江像变戏法一样,神奇地拿出了一卷发黄破旧的卷子。
唐风吃惊地看着韩江手中的卷子,愣了半天,最后还是梁媛迫不及待地拿过那卷卷子,慢慢展开,拂去尘土,上面竟然都是汉字,唐风一字一句读出了上面的语句:
督造千户镇记
窝阔台汗三年,余中书令耶律楚材奉大汗之命,督造千户镇,以备西夏余孽。想我自幼涉猎甚广,经典,文学,兵法,天文,地理,律法,术数,医卜,以至营造之术,无所不通,初仕金,不得志,成吉思汗十年,于燕京得见先可汗,一见如故,相见恨晚,可汗待之如上宾,遂予先可汗以驱驰。
成吉思汗二十一年,余随先可汗攻伐西夏,先可汗于山谷之中坠马,全军大骇,又遭西夏来袭,余遂与先可汗及诸将失散,只身穿行山谷,大漠,戈壁,疲惫不堪,精疲力竭之时,于一日,见瀚海之中有绿洲,驰马入后,恍若隔世,惊骇之际,忽见一大城,殿宇相接,梵音袅袅,壮丽不似人间。
城中皆党项人,我佯称契丹族人,为蒙古所追,误入城中,城内诸公遂待我颇优,许我城中走动,三日内我遍访此城,见此地物产丰富,民人富足。然此地之士皆勇武好斗,不输蒙古,城防亦坚固异常,街巷曲折,宛如迷宫,几至迷转,我于是忧心可汗若取此大城,殊为不易。
三日后,我被遮目带出,褪去,已置身大漠。回营之后,与先可汗言瀚海之中事,可汗笑称妄谈,我于是遣侦骑出寻,然十数路皆无音讯,后仅见数人尸骸,想我熟知地理,却亦不曾知晓大城,侦骑何处寻之?我亦惑之。
后,先可汗直取西夏,大城之党项倾巢而动,袭扰我军后路,先可汗始信我言,遂命一千户屯兵于瀚海之要道,筑城以拒西夏余孽,然大城之党项骁勇异常,屡屡危及大军后路,今可汗登基,更命我等于此地筑造坚城,于是,我按瀚海之大城形制筑造此城,然虽靡费钱粮,亦只及瀚海大城十之一二,殊为憾事。
窝阔台汗三年中书令耶律楚材亲笔
唐风读完卷子上的语句,惊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座城竟是耶律楚材设计建造的。”
“耶律楚材是谁?我好像在哪儿听过?”梁媛忽闪着明亮的眸子看着唐风。
“你不是最近读了很多书吗?怎么,连耶律楚材都不知道?”唐风笑道。
“我只知道辽朝的皇帝都姓耶律,我不知道怎么了,你问韩队长,他知道吗?”梁媛转而问韩江。
韩江一脸无辜,“我又不是搞历史研究的,我哪知道?你们俩斗嘴,别扯上我!”
“耶律楚材是蒙古帝国时期辅佐成吉思汗和窝阔台汗的一代名臣,他是契丹人,辽朝皇室后裔……”
“怎么样,我没记错吧!”梁媛插话道。
“别打断我,我继续说,耶律楚材正如他在这篇文章第一段里自我回顾的那样,自幼涉猎甚广,经典,文学,兵法,天文,地理,律法,术数,医卜,无所不通,可谓少年天才,但是他身逢乱世,初在金朝为官,不得志,只做了一些小官,成吉思汗十年,也就是公元1215年,蒙古大军攻破燕京,就是今天北京,耶律楚材第一次见到了成吉思汗,两人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耶律楚材遂成为成吉思汗帐下的一个重要谋士和文臣。”唐风介绍了一番耶律楚材的经历。
韩江有些不耐烦地打断,“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有!我看到这个卷子时就很吃惊,这不是一卷佛经,记载的完全是一段历史,却不知为何被放入了这座喇嘛塔中?更让我吃惊的是,这卷子竟然是耶律楚材亲笔书写的,光是卷子就是一件重要文物了,当然,最最让我吃惊的是卷子上记载的事,文章的题目‘督造千户镇记’就明确地指明这座千户镇是耶律楚材设计督造的,怪不得这座镇子如此神奇而又坚固。”唐风说着又抬头环视了一圈这座七百多年历史的古镇。
“窝阔台汗三年,就是千户镇建成之日喽?这是哪年啊?”梁媛问。
“文章一开始就明白无误地说了,‘窝阔台汗三年,余中书令耶律楚材奉大汗之命,督造千户镇,以备西夏余孽。’时间,窝阔台汗三年,这……”唐风想了想,“这应该是公元1231年,耶律楚材当时的官职是中书令,他是奉了大汗,也就是窝阔台汗的命令,建造了千户镇,最重要的是最后这句,‘以备西夏余孽’,这句话就证明了我们之前的判断,蒙古人建造千户镇以及狼洼等处埋伏圈的目的,都是为了防备西夏人,准确地说是为了防备那些在西夏已经亡国之后,仍然坚持抵抗的瀚海宓城党项人。”
韩江和梁媛频频点头,唐风又继续说道,“后面几段记载的就是一个有些离奇的历史故事了,但我相信这就是事实,因为这个故事中涉及到的许多史实都是无数史书记载过的,比如‘成吉思汗二十一年,余随先可汗攻伐西夏,先可汗于山谷之中坠马,全军大骇,又遭西夏来袭,余遂与先可汗及诸将失散,’这和许多史书的记载相吻合,这次征讨西夏,就是蒙古灭亡西夏一战,按照史书的记载,成吉思汗在经过一段从蒙古跨越西夏的山谷时,不慎落马,还负了伤,正是因为这次负伤,再加上成吉思汗年岁已高,后来成吉思汗虽然灭了西夏,但他自己也最终死在了西夏。再看耶律楚材的记载中,成吉思汗落马之时,他应该就在现场,全军大骇,紧接着,他们就遭到了党项人的进攻,导致他与大部队失散。这段记载,让我联想到了很多……”
“你是不是想到了成吉思汗的落马与党项人的偷袭有关?”韩江插话道。
唐风点点头,“不错,现在所有史书的记载,大都来源于《蒙古秘史》这本书,这本书是蒙古人写的,自古为尊者讳,在这本书中,只记载成吉思汗在最后一次征讨西夏时,不慎落马,我根据耶律楚材的记载大胆推测成吉思汗这次落马很可能是中了西夏的埋伏,耶律楚材的记载应该更接近真相,更细致,因为他这篇文章写好后就封进了塔中,不需要为尊者讳,那么,我们根据已知的情况,进一步推测就能得出更惊人的结论,偷袭成吉思汗大军的党项人是什么人?”
韩江眼睛一亮,“你的意思偷袭成吉思汗大军的是瀚海宓城的党项人?!”
“不错,之前我翻阅史书,成吉思汗灭西夏之战时,西夏经过多年战乱,已经没有多少抵抗能力,我想在这时还有能力偷袭成吉思汗大军,而且使成吉思汗落马受伤的恐怕只有瀚海宓城的党项人了。”唐风推断道。
韩江点点头,“不错,只能是这样。”
“再看下面,耶律楚材和大队人马失散后,‘只身穿行山谷,大漠,戈壁,疲惫不堪,精疲力竭之时,于一日,见瀚海之中有绿洲,驰马入后,恍若隔世,惊骇之际,忽见一大城,殿宇相接,梵音袅袅,壮丽不似人间。’这段记载虽然离奇,却对我们太重要了,你们想想,耶律楚材所称的‘党项大城’,‘瀚海大城’是什么?”
“就是玉插屏上所指的‘瀚海宓城’!”梁媛惊叫道。
“我想耶律楚材在茫茫沙海中见到的那座大城也只能是瀚海宓城,根据他的记载,进一步证明了我们已知的情况,瀚海宓城在一大片绿洲中,耶律楚材驰马进入绿洲,他的感受是‘恍若隔世’,‘惊骇’,这是一片怎样的绿洲,让见多识广的耶律楚材感到‘惊骇’?感到‘恍若隔世’?”
“死亡绿洲!”韩江突然叫道。
“死亡绿洲?”唐风一惊。
“你忘了史蒂芬临死前说的?”韩江提醒道。
唐风点点头,“当然没忘,但是耶律楚材并没有感到死亡,‘死亡绿洲’只是马昌国的说法,耶律楚材在惊骇之余,紧接着就看见了那座‘大城’,‘殿宇相接,梵音袅袅,壮丽不似人间,’我到现在都无法理解这句话,沙漠之中的城市,怎么会有殿宇相接?怎么会有梵音袅袅?以至于见多识广的耶律楚材感叹到‘壮丽不似人间’!这是一座怎样神奇的城市?我不敢想象。”
“算了吧,我觉得古人写文章都喜欢吹牛逼!特夸张!比如《马可波罗游记》,说什么中国人的房子都是黄金白银做的,我靠,对了,这位老兄也是元朝人,可能那时候写文章都喜欢把牛逼吹得越大越好,这位楚材老兄恐怕是为了让成吉思汗相信他的话,故意夸大其词!”韩江摇着头,不肯相信耶律楚材的描述。
唐风思虑片刻,对韩江说道:“完全有这个可能,甚至你还可以说他产生了幻觉,见到的是海市蜃楼,但是下面他却详细描述了‘大城’中的景象,第三段,耶律楚材首先肯定了城里是党项人,这进一步应证了我们的推断,然后说他骗党项人说自己是被蒙古大军追杀,迷失方向,逃到了这里,于是,城内的党项人就相信了他,待他很好,还允许他在城内自由行动。耶律楚材在城里住了三天,按他的说法,他走遍了全城,并描述了这里的富有,但是他特别提到此地的党项人勇武好斗,不比蒙古人差。”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在西夏灭亡后,瀚海宓城的党项人仍然坚持抗争了几十年,并给蒙古大军以重创。”梁媛打断唐风的话说道。
“我想仅仅是勇武好斗,还是远远不够的!”唐风道。
“那你说党项人靠什么坚持了几十年,还血洗了千户镇?”梁媛问。
唐风摇摇头,“我现在还不知道,也许这是个永远无法破解的历史之谜。第三段最后,耶律楚材对这座大城的城防和设计印象很深刻,甚至为大汗攻取此城而感到忧心,‘坚固异常,街巷曲折,宛如迷宫,几至迷转,’这几句话,你们想到了什么?”
“这说的不正是这里吗?”韩江笑道。
“是的,所以最后一段耶律楚材提到,他是按照印象中那座大城建造的千户镇,只是靡费了许多钱粮,建造的千户镇也只相当于那座大城的十之一二。”唐风说到这,直摇头,“容我再次感叹一下,太不可思议了,过去虽然我们也想象过瀚海宓城的样子,但那都是想象,现在有直观的对比,看看咱们面前这座古城,能在沙漠中建造这样一座城市,已经很不易,而千户镇与瀚海宓城相比,却只有它的十之一二,我不敢想象,瀚海宓城会有多大,多么壮丽。”
“我说了耶律楚材这家伙在吹牛逼!”韩江也不敢相信。
“是不是吹牛逼,我们去了就知道了。再看第四段,三天之后,耶律楚材被遮住双眼,带出了大城,当他重新看见时,已经身处大漠了,这说明当地的党项人对外来人抱有很强的戒备心理,当然这可能与正在打仗有关。耶律楚材回到大营后,对成吉思汗说了他的遭遇,成吉思汗的反应跟你一样,以为耶律楚材在吹牛逼,估计还笑话了他,耶律楚材不甘心,于是,他派出十多路侦骑去寻找沙漠中那座大城,可是十多路侦骑派出去后毫无音讯,又过了许多天,只见到了几个侦骑的尸骨,耶律楚材自己也感到奇怪,熟知地理的他,竟然也不知道这座大城。”
“正因为不容易找到,这进一步说明耶律楚材所说的大城就是我们要找的瀚海宓城。”梁媛对唐风说道。
唐风点头,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最后一段对我们之前的推断也很重要,‘后,先可汗直取西夏,大城之党项倾巢而动,袭扰我军后路,先可汗始信我言,遂命一千户屯兵于瀚海之要道,筑城以拒西夏余孽,’这和历史记载相符,也和我们之前的推断相符,成吉思汗没有理会瀚海宓城的党项人,绕道直取西夏,这时,‘大城之党项’倾巢出动,攻击了蒙古大军的后路,成吉思汗这才相信了耶律楚材的话,但也只是命一千户率兵抵挡瀚海宓城的党项人,这里耶律楚材提到了‘瀚海之要道’,我想这条所谓的要道,就是我们来时的这条路线,耶律楚材还提到了‘筑城’,我想就是我们见到的这座千户镇,只是,这时的千户镇应该很小,还没有今天我们看到的规模。”
“看来蒙古人还是轻敌了。”韩江道。
“是啊,所以耶律楚材又说‘大城之党项骁勇异常,屡屡危及大军后路,’估计原来那座小城也被党项人毁了,等到成吉思汗死后,窝阔台登基,这才命耶律楚材在此地建造一座坚固的城池,以备瀚海宓城党项人的进攻。”
“耶律楚材现学现卖,从党项人那里学来的技术,用在了千户镇,我估计城建好后,还是派上了用场,和瀚海宓城的党项人周旋了二十多年,应该给了党项人很大的打击,这点从城外的京观就能看出来,但是却在一个月圆之夜,被瀚海宓城的党项人疯狂偷袭了,以至全军覆没,遭到屠城厄运,这才有了戈壁滩上立于忽必烈时期的‘禁约碑’,你看,这样我们就把所有事件都联系起来了!”梁媛将所有的线索都联在了一起。
唐风用赞许的目光看看梁媛,“不错,这段历史全都联系起来了,现在就差最后一环了!”
“最后一环?”梁媛和韩江都是一愣。
唐风看看韩江,又看看梁媛,点点头,“不错,我们基本已经复原了西夏灭亡前后曾经发生在这片土地上所有的历史,现在只差最后一环,那就是瀚海宓城党项人最后的结局?”
“难不成他们一直在那里繁衍生息?他们的后代还在那里?”韩江疑惑道。
“不!我想结局不会这么好。你们想想,他们对千户镇实施了屠城,元朝会坐视不管吗?要知道当时忽必烈大汗刚刚登基,他也是一代雄主,岂能容忍一支党项人如此猖狂?”唐风反问道。
“当然不会!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梁媛叫道。
“是的,我想蒙古人一定会卷土重来,甚至这就是瀚海宓城那些党项人最后的命运!”唐风语气忽然有些沉重。
“你的意思那些党项人最后都死了?”韩江道。
“我想是这样的。忽必烈一定又派大军征讨瀚海宓城的党项人,我们一路走来,再没有发现忽必烈之后的遗迹,这只能说明忽必烈之后,瀚海宓城的党项人没有再给元朝添麻烦,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只有一个解释,就是瀚海宓城的党项人遭受了重创,甚至是遭遇了灭顶之灾!”唐风大胆推测道。
“灭顶之灾?!可是我们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发现一具党项人的尸骸啊!”梁媛不解。
“是啊!如果瀚海宓城的党项人遭到了灭顶之灾,那么应该他们尸骸遍野才对!”韩江也大惑不解。
“还有,如果元朝大军进攻瀚海宓城,他们也应该从这条路进军才对,可是我们却看不到他们的遗迹!”梁媛又追问道。
“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们满意地回答,这最后一环还需要可靠的证据来证明,我想……我想这个证据一定是很让人震撼的。”唐风若有所思地说着。
“震撼?你是说瀚海宓城吧!”梁媛追问。
“也许是吧!”唐风抬头看看天,日头已经向西去了,于是,唐风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得到这个卷子,也算很大的收获了。”
韩江环视周围一圈,这片空地东头,和城墙边缘似乎有一条夹道,“看来咱们只能从哪儿走了。”
唐风一见那狭窄的夹道,头就一阵眩晕,他已经对这里错综复杂的道路,房舍感到厌烦了,可是,放眼望去,这里也只有那条夹道可以通行了。唐风无奈地摇摇头,拉上梁媛,紧跟韩江走进了那条狭窄的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