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必须做手术吗?”
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她紧紧地盯着初原。
“是的。”
初原静默。
“不是说静养也可以吗?手术是有风险的,不是吗?”她担心地继续问。
“起初我也是希望若白能够静养,将身体养好。但是日本那次发病之后,他的身体情况就开始恶化。后来……”初原顿了顿,“情况就更加恶化,必须做手术了。”
百草呆呆地听着。
她明白为什么初原会顿了一下。自从她的腿受伤,若白就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白天盯着她吃药、换药,为她按摩,跑各家医院为她寻求更好的药方,晚上则熬夜研究中西各种医书,不仅找出了那剂对她很有效的药膏配方,还自学了很多连按摩师都赞叹的按摩理疗手法。虽然她无数次求若白好好休息,调养他自己的身体。
但若白……
从来只是淡淡地应一声,便依然如故。
“手术的风险有多大?”
她紧张地问。
“因为涉及很多的神经系统,手术比较复杂,”犹豫了一下,初原说,“发生危险的概率大约是60%。”
心脏重重地沉下去。
60%……
当晓莹告诉她这个危险概率的时候,她还抱着一丝希翼,希望是晓莹听错了,是6%,而不是60%。百草呆呆地攥紧手中的毛巾,里面的水分渐渐浸湿她膝盖处的裤管,跟方才的泪痕碟在一起。
把毛巾从她手里抽走,又用纸巾去擦拭她膝盖上的水,直到确定她的伤口没有被泡到,初原才摇摇头,看着她说:
“你是为了若白,才坚决要参加这次比赛,是么?”
百草静默半晌。
“……是”
“即使现在若白反对你参赛,你也一定要去么?”
“……是。”
希望她在世锦赛拿到冠军,一直都是若白最大的心愿。百草默默地回忆着,最早好像是还在夜市的大排档打工的时候……
“你所要做的。,是取得参加世界跆拳道锦标赛的资格。”胖周大排档,若柏抱起被她擦干净的那高如小山的盘子,走到放玩碗的高柜前。
“这一次,我要你战胜婷宜。”
讲所有的碗筷都放进柜子里面摆好,在初夏的夜风中,若白对她说……
而就在婷宜因为世锦赛而归队训练的第一天……
“沈教练,我想继续和百草搭档。”
仿佛没有听到身旁队友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也没有注意到婷宜忽然皱了皱眉,若白淡淡地说:
“百草也需要备战世界跆拳道锦标赛。”……
为了使她具有一定的知名度,从而去跟婷宜竞争……
“是我替她报的名。”
肃凝的声音响起,阳光从走廊两旁的玻璃窗洒照进来,若白身穿道服,头发上有微湿的汗水,他面色淡然地走过来。“因为怕她会拒绝,所以我私下替她报了名。”……
为了证明她有打正式国际比赛的实力,若白又带她去日本,英国和美国。
那时,她不懂为什么若白师兄那样急切地期待看到她在世锦赛中的表现,甚至不惜让她去和婷宜进行激烈的竞争。
现在,她懂了。
应该就是在那时候,若白师兄就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情……
“百草,你——”
闭了闭眼睛,若白凝神看向她,缓慢凝重地说:
“——你是我所有的希望。”……“我将我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你的身上,”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若白定定地凝望着她,沉声说,“我希望你能代替我——比赛下去,拿到冠军,拿到全国冠军,拿到世锦赛冠军!”
…………
“……我要代替若白师兄,参加这次比赛,”百草缓缓地说,“我要代替他,拿到全国冠军,拿到世锦赛冠军。”将来,她还要继续拿到奥运会冠军,她要把所有的冠军都为他而拿到!
初原久久地望着她。
“若白……同意了吗?”
低下头,百草局促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低低地“嗯”了一声。那样是卑劣的吧,她用那样的行为逼得若白同意。可是,她不想离开松柏道馆,不想再也看不到他,又不想改变自己的决定。
所以,她用那样恶劣的方式逼迫了他。
手指紧紧攥着裤管,她失神地呆坐着,回想着若白终于同意了她参加比赛,却又将她赶出病房时冰冷的神色。
秋日的阳光柔和地从窗户洒照进来。
初原默默地望着始终失神的她,他看到她眼底的恍惚,紧握的手指,和在她发间的那枚红晶晶的草莓发夹。很久没有看到她用他送给她的草莓发圈,见到的总是这只草莓发夹。
那应该是若白送她的。
虽然一度她似乎误以为那是他送的。
当跟随着主任医师一起去巡房的时候,初原的脑海中依然闪动着那枚红红可爱的草莓发夹。或许,当年他不该远去美国。因为在那整整三年的岁月里,一直是若白陪在她的身旁。
淡漠清冷的若白。
总是话语很少,却又总是默默将所有责任都承担起来的若白。
若白为她所付出的,若白对她的照顾和爱护,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察觉。有时他甚至会觉得,同若白那沉默却如深海般的感情比起来,她更应该选择若白,而不是他。
只是……
那双小鹿般明亮兴奋的眼睛,红扑扑的脸颊,刚刚训练完毕后浑身弥漫的汗水气息,比赛时勇猛得如同破石而出的小草般的力量……
迷茫难过时,她呆呆坐在老榕树下的身影……
一同坐在树叶繁茂的枝丫上,漫天洒落的星光中,她重新变得明亮如星星般的眼睛……
小木屋的长登上,用草莓发圈为她扎起头发,她脸红地微低下头,夏风吹过她脸畔的轻柔……
他是那样地——
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