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小吠却不小。
剑痴王小屏这剑递出,城内外都听闻有轰隆隆连绵不断的急促雷鸣。
王小屏初时练剑,便立志只要我出剑,出剑之后收剑之前便是次陆地神仙,剑在手,仙人于我如浮云。故而这剑无关指玄无关天象,与境界高低根本无关,王小屏练剑以来,便以剑心精纯著称于世,便是洪洗象也佩服不已,哪怕那时候年轻掌教尚未开窍自识吕祖转世,可骑牛的眼光,何曾差了?
小吠剑起始于王小屏,终止于韩貂寺,如挂长虹悬于天地。
神武城外拦路,韩貂寺还是第次流露出郑重其事的神情,韩貂寺能够强势挤入天下十人行列,凭借的是他在境界之拼上无与伦比的优势,本就是媲美邓太阿的指玄,得以擅杀天象,因此只要你没有步入高高在上的陆地神仙,像朱袍阴物就从不入他法眼,更别提临危动退避的轩辕青锋。可王小屏这个为剑而生更不惜为剑而死的剑道扛鼎才,不样。韩貂寺敬重那挂空剑,倒也没有生出畏惧,挥袖,臂如蛇窟,条条红绳如抬头示威小蛇,嗤嗤作响。这剑躲是躲不去的,韩貂寺也不想躲避,身陷杀机四伏的场围杀,面对众人倾力层出不穷的凌厉手段,尤其是此时王小屏剑气势如虹,仍是洒然笑,举手起赤虹,激射腾空,与小吠争锋相对。
声洪钟吕响彻天地!
震荡得神武城城墙又是阵摇晃,墙上缝隙积雪又次不得安生,簌簌落下。
尘土飞扬,黑泥白雪相间,尘埃落定后,韩貂寺安然无恙,只是手臂裹绕的猩红似乎淡去两分。
韩貂寺扯了扯嘴角,朗声笑道:“王小屏,你这剑算不算斩了蛟龙?还有两剑,不妨并使出。三剑之后,我便剥皮剔骨了你,让武当失去峰。”
说话间,众人才知青衣女子手红枪枪头抵住了这名老宦官的后心,只是好像无法推移分寸入肉。
刹那枪弯曲出个醒目弧度,几近满月,足见清秀女子的刚烈。
韩貂寺见王小屏无动于衷,知道以这名武当剑痴的心性,不会为言辞所激将,也不再废话,转头平静笑道:“女娃娃,就不怕折断了王绣的珍贵遗物?”
马车车顶,死士戊挽弓弧度尤胜刹那枪,次崩弦,两根铁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往直立于不败之地的老宦官。
少年使出双箭之后,踉跄后退两步,拉弓右臂血管爆裂,顿时绽出串串血花,面无人色,目光死死盯住那头该死偏偏不死的人猫。
“雅名日月并立,俗名榻上双飞。”
公子取名就是有学问有讲究,雅俗共赏,少年戊很喜欢很满意。
韩貂寺后退步,武夫极致力拔山河,可要是再山河之上再添羽重量,也能压死人,本就弯曲到极致的刹那枪立即崩飞,青衣女子往后荡出,滚出六七丈,身青衣不复洁净,满身污-秽泥泞,艰难起身,握住了坠下的刹那枪,先前倒提刹那,那是王家独门绝学,陈芝豹梅子青转紫亦是脱胎于此,只是在他手上用出,青出于蓝而远胜于蓝。王绣有生之年,最遗憾是未能有亲生儿子传承身绝学,这才对外姓弟子陈芝豹倾囊相授,因为王家枪法,需要雄浑体魄支撑,讲求气机逆流,是霸道无双的野路子,最是伤身,女子体魄本就阴柔,如此阴损行事,无异于雪上加霜,后来陈芝豹杀师成名,王绣死得远非外界所想那般死不瞑目。
青鸟握住遗物刹那,吐出浊气,咽回污血。
死士当死。
韩貂寺轻描淡写握住根离自己眉目近在咫尺的铁箭,咦了声,因为第二根铁箭失去了踪影,哪怕以他近乎举世无匹的敏锐感知,亦是没能探查究竟。
随手丢出已经现世的那枝铁箭,将远处骑穿透头颅,坠马滚地。韩貂寺转头瞥了眼握枪蓄力的年轻女子,不再多瞧,眼神冷漠望向黑压压以碾压之势发起冲杀的悍勇骑兵,自言自语了句,“人猫就这般吓不住人吗?”
韩貂寺平地而起,去势跟王小屏小吠剑如出辙,岂是般精壮骑卒可以抗衡,脚踏下,就将人马懒腰斜斜踩断,阵亡人马后边骑来不及偏移方向,毫不犹豫就提矛突,韩貂寺根本不出手,径直前行,将弹开那挟带战马奔跑巨冲势的铁骑矛,整匹战马直直撞在韩貂寺身上,就像头撞在铜墙铁壁上,战马当即毙命,马术精湛的骑卒临死搏,拍马背跃起,刀劈下,不见韩貂寺动静,瞬间分尸,无数块血块落地之前,韩貂寺已经继续前行,直线上的第三骑微微侧出,凭借直觉刀劈向这名黑衣宦官的脑袋,才提刀,就给韩貂寺手推在战马侧身,连人带马给横向悬空抛出,殃及池鱼横面骑,起跌落在地,若仅是这横向敲丧钟,以两名骑卒的能耐不至于随马同身死,可人猫之出手,何等狠辣,缠臂红丝去回,就是将两名骁勇骑卒当场五马分尸般。
韩貂寺不给当先线骑卒掉头回马枪的机会,且战且退,摆明是要以己之力将拨骑卒斩尽杀绝的架势。
第二拨骑卒的视线之,如铁丝滑切嫩豆腐,王麟重甲铁骑也好,卢崧轻骑也罢,都是如此脆弱。
王麟个擦肩而过,条胳膊就跟铜锤起离开身躯。
若非紧急赶至的卢崧矛挡下红丝,王麟就要步其后尘,给撕裂肢体。
两名为首骑将侥幸存活下来,并肩而战,非但没有远离战场,反而继续靠向那尊春秋三魔头之的人猫。
任山雨咬牙,握紧跟她玲珑身体严重不符的斧头,率先前行增援,身后北凉秘密豢养的扈从跟随娇柔女子起兔起鹘落,飘向那处血肉横飞的战场。
身陷全军必死之地,将军先死。将军死绝,校尉再死,校尉死光,才死士卒!
远处。
徐凤年蹲在地上,北凉刀被插在旁,双手手心不堪入目,几乎见白骨。徐凤年转头轻声问道:“炷香,够了没?”
朱袍阴物点了点头。
徐凤年捧起捧雪,将脸埋在雪。
站起身后,兴许是察觉到血雪擦脸,越擦越脏,抬起手臂用衣袖抹了抹。
抓起了那柄北凉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