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穗皱眉道:“卢升象本就是广陵春雪楼的老人,对我们并不陌生,就不会藏有应对之举?”
谢西陲摇头道:“卢升象知道是一回事,能否做到是另外一回事,就说一个兵部,他卢升象不过是左侍郎,连尚书都不是,他如何节制杨慎杏阎震春这些春秋功勋老将?何况……”
裴穗笑道:“谢半句,下半句不用你说了,我知道了,赵家天子自负无比,未尝不是有意让我们尝到一点甜头,如你所说,几支藩王之师都是鱼饵,既然离阳朝廷胆敢存有这份轻视心思,我们不妨大大方方顺杆子往上爬。”
谢西陲会心一笑。
孙希济走入烽燧,登上楼梯,来到顶点,眺望山脚滚滚东逝水,除去曹长卿姜泥,其他人有意无意都退远了。
老人淡然道:“朝廷让我回到这里当广陵道的经略使,无非是四个字,请君入瓮。”
曹长卿轻声道:“逐鹿山势力,还有黄三甲在广陵道周边的谍子,都为我们所用。”
老人转头望向亲眼看着这位儒圣,怆然道:“长卿,大楚拖累你了。”
曹家龙鲤最得意,年少入宫之后,师从国师李密,更是头秀于大楚皇宫,之后十数年籍籍无名,始终做个君王侍臣的棋待诏,如同伶人。大楚覆灭后,若不是这位曹官子,以一人力敌太安城,谁还能记得大楚仍有人在?!
曹长卿摇头道:“老太师,你当知我所求,知我无憾。”
老人双手撑在墙砖上。
洛虎丘烽燧一名正当值的年轻烽子给这么一大帮大人物站在顶楼,只得受持大戟,缩在角落,但是压抑不住满腔的激动,老太师,曹官子,还有公主殿下,原本只要见着任何一个,这辈子都算值了啊!
当腰间佩剑的烽子看到那紫檀剑匣女子朝自己走来,呆若木鸡。
以御剑太安城名动天下的绝美女子轻轻伸指,烽子佩剑出鞘,落在她手上,她凝视着那柄才从武库搬出重见天日的旧剑,用手指抹去几丝常人难以擦拭的铁锈,叩指一弹,发出一串叮咚声,如同悦耳风铃。
烽子都不知道如何从公主殿下手中接过的佩剑,整个人都魂不守舍。
孙希济和曹长卿相视一笑。
姜泥轻声道:“我去西垒壁再看一眼。”
曹长卿点了点头。
年轻女子双指并拢,向前一抹,大凉龙雀铿锵出鞘,她站在剑身之上,飘然欲仙,御剑坠下,然后一个急转,沿着大江水面,赶赴西垒壁古战场遗址。
吕思楚快步走到楼边,痴痴望向那抹身影,少年早就在江南那山清水秀的红鹿洞见过公主殿下,不过记得那时候的姜姐姐练剑惫懒,境界也算不得高深,她只學了御剑这一门神通,可御剑当空,也高不过地面几尺,还摇摇欲坠。少年只知道姜姐姐去过一趟北凉北莽,境界便一日千里,他根本就拍马不及,以前就需要仰视高高在上的她,觉得以后更是如此了。少年叹了口气,不知道姜泥姐姐以后会喜欢怎样的男子,反正不会是他吕思楚的。
孙希济突然压低声音,愤愤不平道:“那徐家小儿何德何能,配得上我们公主殿下!”
曹长卿眼神温柔,轻声说道:“不知所起,不知所终。”
老太师仍是气不过,冷哼一声。
曹长卿有句话放在了心底。
徐凤年,若是我曹长卿有朝一日由儒转霸,一生之中两次跻身陆地神仙境界,仍是无法保护公主殿下,你可莫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