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师兄差点忘了,小师弟如今名义上是你徒弟的徒弟,你们仨香火情旺着呢。”
“师兄这话就有些酸味了不是?哈哈,没法子没法子,师弟我收了个好徒弟。”
“师弟啊,你今天不是本该在经楼当值吗,怎么有功夫在这里跟师兄闲聊啊?晚上把《道教义枢》抄一遍吧。”
“师兄!那你还本该此时在敲磬了呢!”
“哈哈,没法子啊,师兄掌管武当山戒律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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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签摊子前,苏酥三人已经远去,韦淼仍然留在远处,那名早为人妇的妖娆苗女兴致勃勃地坐在桌前长凳上,望向已经开始收摊子的年轻藩王,用蹩脚的中原官腔说道:“小俊哥儿,也给姐姐解支签嘛?”
徐凤年忍俊不禁道:“这位姐姐,你都嫁人好些年了,还求什么姻缘?”
她大大咧咧道:“么得法子嘛,我男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我不要他,姐姐也没啥心思,就想看看当年是不是嫁亏了。”
相貌平平且身材矮小的韦淼咧嘴笑笑,身为男人,而且是当今江湖屈指可数的武道大宗师,脾气真是好得一塌糊涂。
徐凤年看着这对夫妇,斩钉截铁道:“不用看,肯定是好签!”
苗女犹豫不决,最后还是作罢。
韦淼离去时转头深深望了徐凤年一眼。
徐凤年自然不会连桌凳一起搬走,那筒签也没打算要,当然,小山一般的铜钱,一颗都能少!
这可是他将功补过的救命钱啊。
就在此时,徐凤年微微怔住。
一名木钗布裙的年轻女子缓缓行来,即便衣衫寒酸,即便不谙武学,可那股仿佛沾染天家气焰的独到气势,一览无余。
她手臂挽着一只布袋,装满了刚刚从树上采摘下来的金黄柿子。
徐凤年有些头疼。
她在武当山,顾剑棠则刚上山,其实谁见着了谁都不合时宜。
一位是已经在朝廷史书上病死宫中的公主,一位是对离阳赵室忠心耿耿的大柱国。
正是隋珠公主赵风雅的她施施然坐在算是已经收摊的长凳上,与他相对而坐。
徐凤年坐回原位,无奈道:“你怎么也来了。”
她淡然笑道:“看我能不能摇出那支头签。”
徐凤年正要说话,她已经继续说道:“藏在哪儿了,还不拿出来,否则我如何能够摇出?”
徐凤年毫不难为情地抖了抖袖子,掉出一支竹签。
她讥笑道:“真会做生意,以后哪怕当不成北凉王,躲去中原也能一样腰缠万贯。”
徐凤年呵呵两声,“是该说你乌鸦嘴呢,还是说借你吉言?”
她冷着脸道:“签筒!”
颐气指使,不输当年。
徐凤年认钱不认人,“你有一百文?”
她从布袋中拿起一颗熟透的柿子,放在桌上。
徐凤年瞪大眼睛。
不是因为这位昔年离阳公主殿下的蛮横。
而是赵风雅身后另一位公主殿下的出现。
只不过是昔年大楚的公主殿下。
赵风雅转头瞧了一眼,“呦,喜欢飞来飞去抖搂威风的女剑仙来啦。”
姜泥没好气道:“要你管?”
不知为何,姜泥对于这个曾经毁去她菜圃的罪魁祸首,哪怕当过了西楚皇帝,哪怕如今已是女子剑仙,她对上本该是落难凤凰不如鸡的赵风雅,仍是底气不足。
论打架,当年初次相逢,约莫是弓马熟谙的隋珠公主赵风雅,小胜一筹,如今姜泥大概能打趴下千八百个赵风雅了,可越是如此,姜泥就越没有打架的念头。
论骂架,大概以前现在还有将来,姜泥都不是赵风雅的对手。
赵风雅跋扈道:“先来后到,我先摇签!”
姜泥撇了撇嘴,愣是没敢出言针锋相对。
徐凤年叹了口气,放下那只竹筒。
赵风雅抬头说道:“摇签的时候,别动手脚!”
徐凤年翻了白眼,挥了挥手掌,示意赵风雅赶紧摇签。
赵风雅一手拿起竹筒,随意转动了几圈,轻轻摔出一支竹签,随手拿起,漫不经心地一瞥,然后嘴角翘起,一边转头看着分明比她要紧张许多的姜泥,一边重重拍下竹签。
她起身离去,竟是很不厚道地连那颗柿子都一并拿走了。
等到赵风雅转身,姜泥这才鬼鬼祟祟拿起竹签。
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庞上,震惊,委屈,幽怨,伤心,一一浮现。
到最后便是泫然欲泣。
一头雾水的徐凤年俯身瞥去。
徐凤年有些理解苏酥的心情了。
真是一报还一报!
此时被姜泥握在手上的那支签,先前赵风雅那般随手摇出的那支签。
“佳偶耶?神仙美眷也。夫复何求?”
头签!
徐凤年伸手狠狠按住额头,无话可说。
得嘞,千辛万苦费尽唾沫弄来的那些铜钱,算是彻底白挣了。
徐凤年不得不小心翼翼起来,生怕眼前这个可怜兮兮的小泥人,也来一个“随手”。
她只要随手一抬,茅屋那边的紫檀剑匣可就要飞出一把大凉龙雀了!
徐凤年忍不住唉声叹气,有些心酸。
她烫手一般飞快将那支姻缘签丢回竹筒,然后转头抹了把脸,再次转头,既不看徐凤年,也不看签筒,只是盯着那堆积成山的铜钱,轻声问道:“都是你下午挣的?”
正值哀莫大于心死的徐凤年点了点头。
她的语气蓦然轻快起来,“有多少?”
徐凤年柔声道:“可不少,如果折算成银子,得有小一百两吧。”
她立即两眼放光,原本阴雨晦暗的脸庞,光彩照人。
她抬起头,试探性问道:“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