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六鼎哈哈大笑道:“这才是天才嘛,我要是真用心练剑,那还了得?!”
徐凤年破天荒附和地嗯了一声,只不过接下来一句话就让吴六鼎彻底吃瘪了,“如果我没有算错,吴大剑冠还有一次鲤鱼跳龙门的机会,如今是半桶水的指玄境,那么到时候跌跌撞撞跻身天象境界还是有可能的,不错了,大概能够跟同龄人里……那位据说一夜观雪悟长生的徽山轩辕青锋,打得旗鼓相当,当然,前提是她只用一只手。”
吴六鼎勃然大怒,“老子就算只能破境跻身天象,即便不能一步跻身大天象境界,但我届时肯定能够使出一两手陆地剑仙的招式!”
徐凤年哦了一声,轻描淡写地雪上加霜道:“一两手啊,是挺厉害的。像我也就几十手而已。”
吴六鼎一脸可怜兮兮,转头望向纳兰怀瑜,“纳兰小姨,这家伙太欺负人了!”
她嫣然一笑,落井下石道:“姨又不是你娘,跟我叫屈没用。”
徐凤年微笑道:“对,纳兰姐姐甭搭理他。”
纳兰怀瑜挑了一下眉头,笑意更浓。眉宇间风韵,如烟波袅袅。
吴六鼎瞬间还魂,神采奕奕,转头对剑侍翠花小声说道:“你听听这家伙的腔调,不愧是花丛里摸爬滚打出来的老手,翠花,是吧?”
不料翠花语不惊人死不休,神色淡漠道:“不是。”
好似挨了陆地剑仙致命一剑的年轻剑冠顿时心如死灰,只觉得了无生趣。
徐凤年深呼吸一口气。
怀阳关外城南城门到了。
如果这次北莽叩关凉州,是慕容宝鼎部攻打怀阳关,徐凤年根本都不用来这里。
但是世事无常,董卓来了。
不但如此,原本凉莽皆知的董家私军人马,人数翻了一番!
在第一场凉莽战事中,董卓私军虽然未曾伤筋动骨,但是也折损不轻,而且关于董卓私军一事,在北莽南朝庙堂一直是桩笑谈。传闻老妇人很早在见到那个喜欢称呼自己为皇帝姐姐的小胖子后,就笑眯眯亲口告诉他,董胖墩儿,你在南朝的私军可以有,但是别折腾到十万人,要是过了这条线,也没关系,朕就升你的官,让你去北庭当大将军。传闻不知真假,但是在那之后,董卓骑步两军大致维持在六万人上下,巅峰时也不曾超过八万。
这次董卓在向北莽女帝上书自请攻打怀阳关的同时,好似一夜之间,董家私军大营就涌入了清一色的八万草原骑军!
加上之后老妇人送给他的万余柔然铁骑。
董卓的私军规模,已是远远超过拓跋菩萨、黄宋濮和柳珪在内所有大将,雄视北莽!
现在的西京北庭两座朝堂,肯定都在感到惊悚的同时,也一头雾水。
偷偷摸摸拥有这份恐怖家底的这个董胖子,到底是要造反还是不造反啊?
此时此刻,怀阳关外吴家剑士的视野之中。
一个满脸谄媚的胖子站在门口,好似一座小山矗立在大门口。
北凉道二十年边关硝烟里,在文武官场上,各有一位异类最擅长拍马屁。
李功德喜欢拍徐骁的马屁,功夫炉火纯青,堪称春风化雨。
有个诗词功夫赢得“褚八叉”美誉的胖子,则喜欢拍世子殿下的马匹,却是怎么恶心怎么来。
徐凤年翻身下马,褚禄山自然而然帮忙牵马,动作娴熟。
暮色中,两人率先入城。
徐凤年没有开口说话。
那位禄球儿沉默片刻后,缓缓道:“我很心安,也请王爷安心。”
徐凤年目视前方,轻声道:“很难啊。”
褚禄山停下脚步,自言自语道:“说实话,这个世道,这个天下,一直让我褚禄山很不开心。”
城门洞内,视线昏暗。
褚禄山停下脚步,转头微笑道:“因为这个天下,让我最敬重的义父义母,他们的儿子,不开心。”
年轻藩王也停下脚步,默不作声。
褚禄山看不清他的脸色,也不想看清,所以重新转回头。
两人就这么在黑暗中停步不前。
褚禄山突然沉声道:“别送了,褚禄山此生沙场厮杀无数次,每一次带人赴死,都不用人送行,更不想被人收尸。”
褚禄山大步向前,走出城门洞后,仰头望向天空。
他这辈子拍了那个年轻人很多次马屁,说了无数句马屁话。
这个胖子,此时想着很多年前,让那个稚童骑在自己脖子上,他则骑在当时的徐家战马之上。
不同姓氏的两兄弟,一起策马啸西风。
背对年轻人的胖子,在心中轻声念道。
小年,我褚禄山的弟弟,你我何须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