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沐昕清冷容颜上那一缕流动的暖色阳光,映着他墨色长眉玉色容颜,略略少了点初见他时遗世独立的孤冷,绽放出淡淡的喜悦光辉,便也泛起甜而暖的欣喜,然而又觉得心深处烟遮雾绕,惆怅而茫然。
心里百转千回,面上却不肯露半分:“小时候你总骂我祸害,祸害自然是要遗千年的,哪那么容易死。”马鞭一指前方:“贺兰悠应该已经找到宿处了,一夜未眠,我只想睡他个三天三夜!”
事实证明,我没那么好命,因为,贺兰悠根本没有如我所愿在前方城镇找到宿处,他在离那镇三里远的地方,失踪了。
我睁大眼,仔细看着钉在树上一张素笺,字迹草草,以树枝蘸草汁写就,龙飞凤舞潇洒不羁,似要破纸而去:“教中急事传召,请恕不告而别之罪,临笔匆匆,徐图后会。”
我皱着眉,将纸扔在一边,目光转向树下,那里,有一滩血迹,新鲜未干,这血是谁的?贺兰悠的?他教中传他的人的?无论是谁,都是很糟糕的局面,绝不可能似他说得这般轻松。
贺兰悠那夜遇见教中人时,明显可见他那教中属下并不十分尊重他这个少教主,事后贺兰悠隐约和我提了几句,只说教中总坛在昆仑,前教主是他父亲,现任教主是他叔叔,至于教的名称,他却避而不提,只说江湖中人视如洪水猛兽,知道了对我没好处。
这话可信,以贺兰悠行事之温柔其表狠辣其里的阴邪作风,确实不象正道出身。
我盯着那血迹许久,几乎不能掩饰自己的担心与焦灼,贺兰悠说过的话不断响在耳边。
“我是和狐狸一窝住,不仅有狐狸,还有狮虎熊豹,一窝的野兽。”
这血,如果是他的?……
咬咬唇,转首四顾,贺兰悠做得很好,四周竟然什么车辙蹄印都没有,贺兰悠就象是横空从这树前消失的,那么,是不想我追下去了。
一时茫然若失,他就这么走了?数月相伴,我早已习惯了他温柔而微带羞涩的笑意,习惯了他眼神里偶露的细致的关怀,习惯了他在我需要的时候伸出手,予我扶助,却不能习惯,他真的如清风般,无从捉摸的从我眼前消失。
脑中突然掠过大火燃着的湘王宫前,贺兰悠深而清的眼色,没来由的心一痛,那痛绵绵密密,细针丝线般穿扎而过,牵引得心肺颤抖,于角落处洒落无人知晓的血珠。
……
心乱如麻,然而最终抬起头来,对沐昕一笑。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