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巾拂过,将周遭一丝血迹抹去,沉入水里,渺淡血丝瞬间不见。
我缓缓抬起脸来。
不出意外,帐篷内一阵惊叹之声,连一直表情多变但眼色冷漠恒常的马哈木,也目光定了定。
蒙人奔放,喜怒皆现于色,再不似汉人含蓄,何况以我的身份,周围几乎全是下属仆人,谁敢抬头盯着我的脸?可如今这满帐目光灼灼,倒真是有生以来头一次。
忍住满心怒气,我只静静盯着马哈木眼睛。
“太师,你我这样的人,不须玩那些迂回花样罢?”
“哦?”
“你若要杀我,何必等我到来?还如此乔张做致,既然不打算杀,不妨好好谈谈。”
马哈木奇怪的看我:“郡主现在是阶下囚,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我理理衣袖,“我不会永远做你的阶下囚。”
“你这般自信?”马哈木笑得宽厚,眼底的光却是讥诮的,“朱棣忙着打仗,自顾不暇,谁会理你一个流落大漠的郡主?”
我无所谓的笑:“谁说我一定要依靠父王来救?”
马哈木打量我,似要从我神色中看出端倪,我回视他,忽地一阵大笑。
笑声回荡在高阔大帐内,满帐惊诧之颜。
我的目光冰刀般一一冷冷扫过那些或茫然或惊讶或震动的脸,刺得他们一个个转开眼,笑声忽收,冷睇马哈木:“你会愿意结怨燕王?你有这么蠢?北元自额勒伯克死后,政权已名存实亡,各部落虎视眈眈,窥伺大汗之位,坤贴木儿不甘于仅为傀儡,乞儿吉斯部贵力赤野心勃勃,阿苏特部首领阿鲁台势力不弱,你卫拉特部自也不甘人后,黄金之位,既悬于你等头颅之上,不过有能者得之,几处势力凶猛胶着,正是红着眼睛抢果实的时刻,你会得罪掌握重兵的燕王,为自己践黄金汗位埋下隐患?”
“啪啪!”
一帐安静中,鼓掌声分外清脆。
马哈木缓缓站起身来,这一站,才发觉这中年人个子居然极为矮小,然而丝毫不损沉雄气质:“好气势,好口齿,好灵通的消息!燕王有此虎女,何愁不能得天下!”
他极有气概的将衣袖一挥,喝道:“人家看穿咱们的戏啦!统统擦干口水给我滚下去!”
语声一收,笑容满面转向我。
“郡主,可愿赏脸与本太师,一番薄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