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昕怔怔的看着我,苍白的容颜上,目光渐渐亮了起来,犹如黎明天际升起的双子星,星辉耀眼不可方物,我忍着心酸,对他微笑,并在他的笑容里,看见我誓言告别的过去与尚自茫然的将来。
当我再次仰起头时,便看见石窟顶的两人,困在贺兰秀川强大气机下的贺兰悠,以三十六护卫牵制,突然猱身直进,拼着被贺兰秀川一掌击在右肩,亦一掌拍上贺兰秀川胁下,两人双双吐血飞出,远远的,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两败俱伤的结局,却亦留不住贺兰秀川,一声厉啸,雪影一闪,雪狮现出本身,流星赶月般驼着重伤的贺兰秀川,眨眼间便只剩下了天地间的一个小小白点。
沐昕缓缓站起身来,他受伤颇重,全身血迹斑斑,却仍立得笔直,冷冷看着众人环绕下被扶起的贺兰悠,清声道:“贺兰悠,你且记着,今日之仇,沐昕必报。”
贺兰悠张开眼,第一眼竟然是看向我,那目光似有所憾,我硬着心肠转开头,微微的沉默后,却听他笑道:“贺兰悠不是什么好人,却一向认账,贵属之死,自然是我的债,沐公子,我等着你。”
两人目光交击,一个冷锐一个温和,却一般的寒火四溅,凛凛若有声。
顿了一顿,贺兰悠懒懒道:“离开这里另有通路,等会我们走了,阁下及贵属也从那路走罢,多少安全些,千紫,”他招呼风千紫,嘱咐了几句。
风千紫面上有犹豫之色,终不敢说什么,愤愤瞪了我几眼,走到我身前,一扬手收了罩住三百骑的天罗地网,又扔了两个药瓶在地上,冷冷道:“绿瓶是你的手下的解药,白瓶是你的,少主说你两眉间青中带红,是中了荆蛇蚁之毒,所幸不重,你好自为之吧!”
我注视着地上的瓶子,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半晌缓缓低声道:“请代我谢谢你们少主,也请代一句话给他,天道有常,欠人的终须还,是恩是怨,也终究是要偿的,还是莫要太恣意妄为的好”
风千紫怔一怔,忽媚声一笑,一掠鬓发道:“哟,你这是什么意思?谁欠你的了?难道你以为少主还欠你了?”
我抿嘴不答,她翻脸却比翻书快,突恨恨道:“我最讨厌你了!你这假正经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教训少主?你知道他受过的苦?你过过一天他的日子?你为他做过什么?你这养在王府里的娇娇女,凭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要他不要报仇?你懂不懂什么叫为生存挣扎?你懂不懂他如果不狠,别人依旧会狠,你懂不懂他不狠,就是死!”
我默然,半晌萧索的道:“我只请你带这句话,你不愿意,也由得你,至于别的,便不用再说了。”
“我才懒得给你带话,要说你自己说!”风千紫衣袖一拂,冷笑着回到贺兰悠身边。
贺兰悠一直看着这边,面上一抹难明的笑意,眼睛却冷如冬季结冰的湖面,碎冰粼粼,见风千紫回来,他也不问,只长身而起,再不回首,向着那一轮遥远的日,萧然行去。
“无奈被些名利缚,无奈被它情担阁!可惜风流总闲却!当初漫留华表语,而今误我秦楼约,梦阑时,酒醒后,思量着”
声音渐渐飘散在渐起的风中。
我低着头,注视那漫漫黄沙被日光一粒粒洗过,眼底的泪,终于缓缓打湿了那一方纤瘦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