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很有道理,”我淡淡道:“你可以不信,你可以下令放箭,不妨试试,看最后,死的是谁。”
手一松,我放开他,将他向前一推,满不在乎负手道:“请试,请,请。”
他立在当地,似是没想到我居然轻易便放了他这挡箭牌,双眼转如辘轳,目光闪烁,显见我的漫然态度反令他惊疑不定,半晌,似是咬了咬牙,张口欲呼。
我冷冷瞟他一眼。
他再次顿住。
冷笑,我睨他一眼,道:“你,报上名来。”
他怔怔的张口就答:“镇抚将军,伍云。”
“哦,伍将军,”我懒懒道:“我知道你要来做什么,不过,此事有我代劳,不劳尊驾,你可以走了。”
他目中闪起怒色,便要言语。
却有一人道:“走的该是你。”
我皱眉回身,方孝孺已从轿中走出,看看伍云,又看看我,一声冷笑,道:“方某何其有幸,得两位高官贵胄如此争执。”
我默然不答。
“苟利社稷,死生以之”方孝孺淡淡道:“相较于随从小轿为逆贼座上宾之的‘敦请’,方某倒宁愿受缚午门,血溅三尺。”
他对我一拂袖,道:“不管你所来何意,但请你莫再多事,成全方某志节,方某九泉之下,亦感盛德。”
我仰首,向天,叹息。
半晌道:“你死则死矣,家人何辜。”
他决然道:“以身殉国,人所当为,何独方某家人乎!”
傲然一笑,他又道:“我闻得你素有雷霆手段,不过你若对方某用强,方某立时嚼舌自尽,任你算尽机关,也不能阻方某蹈死之心!”
我怒气微生,冷冷盯着他,他毫不退缩,目光灼烈如火而坚冷如冰。
这样的目光,其意昭昭,已毋庸多言。
良久,废然一叹,我无声退后一步,让开道路。
倦然道:“罢了。”
伍云立即扬臂高呼:“带走!”
方孝孺昂然自我面前行过。
我转过身去,不看他。
伍云依旧在下命令:“把府中人一起给我带出来!”
霍然回身,我怒道:“够了!”
不容人再多言,我指向方孝孺,厉声道:“你要全你名臣气节,图得青史留名,我不阻你,但你老妻弱女何辜?为你妻女,便当全你气节?便当轻贱性命?所谓数十载夫妻恩情,不抵奉天殿一捧无知无灵的骨灰?”
方孝孺一生文章奇才,素为众所尊崇,几曾为人这般诟责?初听时还神情有所触动,暗自忍耐,听到最后一句,霍然抬头怒瞪我,嘎声道:“你你果然果然是逆贼之女竟对先帝不恭至此!!!”
我不理他,又转身对伍云道:“你也见好就收,方孝孺自愿随你去,我管不得,但今日只要我在,方家人,你一个都休想带走。”
伍云怔了怔,注目我神情,想了想道,“我须得印信之物,才能放过方家人”
我冷笑截断他的话:“什么印信?你当真是奉燕王之命缉拿方家上下?燕王要的只会是方孝孺,你自作主张连他家人都动,小心我告你个罪犯欺君!”
“你以为你带了兵马又如何?”我自怀中掏出旗花火箭,“要不要试试不死营和你镇抚将军麾下,谁刀更利,谁枪更疾,谁杀人更快?”
他听得不死营三字,微有震动,思量一刻,后撤一步,微微向我一躬,手一挥道:“走!”头也不回上马而去。
步兵们收了弩箭,将方孝孺绑缚了围在正中,浩浩荡荡的去了,我看着方孝孺昂然清瘦的背影,卷夹在虎背熊腰的兵士之中,毫无惧色头也不回前行,心中虽怒此人迂腐,但此般气节,当真也是佩服。
军队撤离,方才喧闹不堪的方府,瞬间人去庭空,空余一座孤零零小轿停在门前,夜色沉沉罩下来,层云幢幢,低迷欲雨,我仰首看着云缝里一线诡异橘色弯月,缓缓长叹。
方崎对不住。
天意如此,非我薄力可挽——
行文至此,将至尾声(当然,以我乌龟般的写法,离真正的结束还有段日子),临近结局,想必亲们都知道,千头万绪,此时必须一一梳理,是以最近的更新,我写得很艰难,可能不能保证隔日更新,请亲们见谅。
另,我笔力平凡,只能尽力将燕倾扯完,不敢保证结局完美出色人人满意,诸位如有不满处,请在燕倾结束后再努力砸砖,否则以我目前的烦躁心态,我很可能无法再继续下去,我现在无有他愿,唯愿早日结束燕倾,诸位的爱护,是对我最大的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