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悠悠一笑,我再将一军,“父亲若纳怀素所请,怀素愿亲自为父亲掌执此事,鞍前马后,无不效劳。”
一阵静默。
我笑吟吟注视着父亲,等着他暴怒失态。
你想吃掉我的势力,我不退反进,反攻一招,看你如何应对?
我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脸,他眉梢轻轻抖动,双目微微眯起,寒光乍现,嘴角肌肉扭紧,唇线抿成一条直而薄的“一”,神情沉敛里,隐现狰狞。
面上浮着微微笑意,我在悲凉的等待,我的父亲,会怎样对他的女儿,一现天子之怒?
然而他很快平静下来。
居然还端起已经凉掉的茶,饮了一口。
稳稳放下茶盏,他道:“嗯你的谏言,朕记着了,此事日后再议。”
我颔首,有一丝轻微的释然,正欲告辞,目光忽掠过他身边案几上,几封奏折,最上面一封,字迹隐有些熟悉,我皱眉思索,依稀记得,那是朱高煦的字体,我曾经见过他写给父亲的军略。
看到他的字体,我直觉隐隐有些不安,脑中忽掠过一丝念头,电光火石间我瞿然一惊,疾声问道:“父亲,不死营交还后,您属意由谁统带?”
他似是怔了怔,方答:“此事朕意未决,你也不必忧心,总之,朕不会亏待不死营有功将士就是。”
我不理他语气已有不豫,忽地站起,指着那奏折道:“可是拨予朱高煦麾下?”
他默然不语。
我站在那里,看着他,只觉得宽阔良深的宫殿的光影,一层层黯淡下来,黯淡光色里高坐的父亲,面目模糊,神情阴鸷,然而隐藏在这些表象之后他的内心,已难用模糊阴鸷来猜想,我看着他,想用目光劈开遮掩于他神色前的重重层云,却最终,只能直面他的无波神色,和抿着满含深意笑纹的嘴角。
我苦笑起来,十指冰凉。
父亲,你离我如此遥远。
多年前,娘亲逝世之时,你已遥遥立于我生命的对岸,终我一生,难以真正靠近。
然而那时,我还是能看清你,知晓你前行路途上的一切。
可如今,是不是身份的巨大转变,从仰望而至俯视,那般落目的景象变迁,亦会彻底改变一个人?还是你一直很好的隐藏了那么久的本性,在踌躇满志天下在握的今天,终于不需再苦心隐瞒掩藏,而痛快显露?
我本应熟悉你,然而这一刻,我只觉得陌生,那陌生如此寒意森森,利齿烁烁,泛着白亮的幽光,啮痛我。
啮痛了,我的心——
超长更新,不留存稿,所以下一章若更慢了,勿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