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就归来了。”空海开心笑道。
“接下来呢?”“知道原委后,我就低头陪罪。”“哦?”“此人所言之事,仅是在下的狂想,在下信口说出这些事,并拿烂陀丛林出身的学僧当证据,其实都是戏言罢了。因为在下想把此人叫到长安来,跟他学习天竺语,所以把脑中所思所想告诉此人。
不过,世亲之事,连自己也觉得此说过于轻率,所以才将责任推到烂陀丛林的学僧身上……”“如何又如何?”“事情应该可以了结了。”“那,为什么要大猴一开始就讲天竺语?”“这样对方才会感到惊讶啊。另外,若是讲唐语,在我还未出现时,被东问西问,也挺麻烦。”“不过,空海——”“一定可以成功的。”结果,逸势今日在空海房间叹道:“果真成功了——”“话又说回来,就是今日哕。”逸势看着空海。
“嗯。”空海答道。
“不许逃!”逸势说。
【二】空海和逸势,隔着垆迎面而坐。两人在一个小房间内。地面铺设木板,木板上再铺着垫子,两人坐在上面。
灯火,朦朦胧胧地照着房内。
空海和逸势身旁,各坐着身穿胡衣的年轻女子。
那是胡女。即使在昏暗灯火下,也可以看出她们的蓝色眸子。
“胡玉楼”。
这是空海和逸势所在的平康坊妓院名称。如同店名中的“胡”字,这里有许多“胡姬”。
不仅是胡姬,房内的家具也多是胡人之物。地板上铺着波斯绒缎。墙上挂着的画,来自西域。所用的壶,也来自西域。
不过,在这种地方,所有物品未必全都是来自西域。因为价钱太贵,惟恐会被盗,或被损坏。
空海认为不管是画,还是壶,半数以上都是唐制的赝品。然而,至少,胡姬是真物,垆上淡绿色的琉璃杯,看来也是真的。
琉璃——亦即玻璃。酒,则是西域的葡萄酒。
这大概是高级妓院。
“空海!第一次得去高级妓院才行。”逸势就把空海带到这家店来了。这家店,看来并非逸势所熟识的妓院。为了今晚,逸势好像早就锁定此店为目标。
空海一旁是胡姬“玉莲”,逸势身旁则是“牡丹”。
玉莲年约二十二、三岁,牡丹则在二十岁上下。
胡姬牡丹露出两只白嫩的手,把葡萄酒倒入杯内,逸势拿起酒杯啜了一口。
灯火的光影,映照到垆上的琉璃杯,葡萄酒的颜色有说不出的美。琉璃杯飘溢着说不出的酒香味。
“这可是长安喔。空海——”逸势好像完全陶醉在这气氛当中。
空海带着笑意,同样啜了一口酒。身上仍是僧衣袈裟。
“如此好吗?空海,这身装扮——”逸势踏入房门前,还用日语如此对空海嘀咕着,如今看来什么都无所谓了。
“玉莲姐,这人当真是和尚?”逸势旁边的牡丹,向玉莲问道。
“当真。”回答的是逸势。
“是吗?”玉莲问一旁的空海。
“对。”空海答道。
“何处的和尚?”“西明寺的空海。”空海满不在乎地说道。
“喂!空海——”逸势『荒张地喊道。“这身打扮,到这种地方来,连西明寺都说出来,不完了吗?”“无所谓。”空海说道。
空海和逸势,时而以不惯听到的异国语言交谈,玉莲和牡丹甚感兴趣。
“好像不是大唐人,不知从何处而来?”玉莲问道。
“倭国。”空海说道。
“倭国?”“很遥远的东海之上,日出之国的倭国。”“海?我不曾见过大海。”玉莲边说,边又以左手替空海斟上葡萄酒。
仔细端详,玉莲从一开始就只有左手在动。右手好像不能动。
“怎么了?”空海发觉后问道。“右手不便吗?”“嗯——”玉莲暖昧地颔首。
“玉莲姐的右手,两个月前开始不能动了。”牡丹说。
“是吗?”空海看着玉莲的右手。“若是方便,请容在下一看。”空海一说完,玉莲以左手握着右手,局促不安地伸出来。空海握起她的右手。
“嗯。”从肩膀以下,整只白嫩的手都露出来。空海以双手,好像推拿般从下而上抚摩着。
“是否有被触摸的知觉呢?”“不。好像不是自己的手一般。”“若是被触摸的部位有知觉时,告诉我。”空海慢慢往上抚摸。
“啊!此处。从此处开始有知觉了。”玉莲说道。
那是接近腋下的部位。
“痛吗?”“还好,只是有时会如刺骨般剧痛。”“一开始,整只手就如此吗?”“最初,只有手背。之后,渐渐往手腕蔓延,就变成这样——”玉莲一本正经地说。
“喔。”“治得好吗?”“也许治得好。”“当真?”玉莲高声叫道。
“喂。空海。不妥吧!说那些话——”逸势说道。
“应该可以治好。”空海边握着玉莲的手,边对牡丹说道。“是否可以帮忙准备些东西呢?”“好,好好。”牡丹也变得很郑重其事。
“毛笔、砚台、墨,还有水——”“纸呢?”“纸也要。然后,生肉——嗯,只要生肉都可以。鱼肉也行。还要针,拿一根针来——”“明白。”牡丹站起来。
“其他的,就用这房间内的东西吧。”随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牡丹的身影不见了。不久之后,东西都拿来了。
“很好。”空海说着,就把水倒入砚台,开始磨墨。又向逸势说:“逸势,可以帮忙吗?”“嗯。”“把这根针,拿到灯火上烤一烤。”“喔。”虽然不知有何作用,逸势对空海即将进行的事,非常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