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海,我说拜托你静}亡的事——”“是。”“就是将那封信送到你面前时,你要帮我读信。”“原来如此,丹翁大师也读不通倭国文字吗?”“是。所以才要你帮我读信。如此,你自然也可以明白信里写些什么内容了——”“有道理。”空海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望向丹翁。
“丹翁大师,您为什么又变卦了?”“变卦?”“您不是警告我别插手这事?我记得您在马嵬驿说过。”“是那事吗?”“我本来认为,您找我来正是为了这事。”空海言下之意是:明明如此,却特意要我读安倍仲麻吕的信,这不是等于赞同我插手此事吗?“不,其实我现在也还是想劝你,尽可能不要置身于此事。问题在于没人能读晁衡大人的信。况且,我想,不管你意向如何,早晚你也不得不牵扯进来。”“您指的是何事?”“老实说,这事,青龙寺也牵连颇深。”“什么?”空海脸上首度露出吃惊的神色。
“反正你迟早也要到青龙寺惠果和尚那里吧?”“是。”“本来这事我想私下圆满解决,现在情况却不允许了。青龙寺如今已完全被卷了进去。”“您是说凤鸣?”“如果你去青龙寺,自然而然也就不得不插手管这件事。”“换句话说,贵妃和青龙寺,往昔曾跟这事有关?”“嗯。”“到底是怎样的关连?”“我不打算说太多。今晚能告诉你的,到此为止。”空海流露出不满意的神情。
“可是,丹翁大师,有关杨贵妃将被带到倭国的事,是事实吗?”“是事实——若问我有没有这回事,答案是有。真有这回事——”“那贵妃真的到倭国了?”“你说呢?”“我想丹翁大师应该看过,马嵬驿的墓穴里,贵妃遗体不见了。”“没错,跟你看到的一样。”“那事和晁衡大人,到底有什么牵扯?”空海问。
“这件事要是圆满收场,我会全部痛快说出来。不过,今晚只能说到这儿。我已对你说太多了——”丹翁徐徐地摇头。又望向空海——“空海,我对你说过,去青龙寺要趁早。你可能还可以拥有二十年光阴,但青龙寺那方,可没这么多时间。”“您说青龙寺那方,是指——”“惠果和尚。”“听说他去年病倒了。”“惠果和尚所剩时间已不多了,说不定——”丹翁说到此处,顿了下来。
“说不定怎样?”“说不定这事会缩短惠果和尚所剩不多的残年余日。”丹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在向空海示意,今晚的话就此打住。
“那么——”空海坐着不动,静静行了个礼。
抬起头时,丹翁已无影无踪。
丹翁先前所在地方,余温犹存,那微温似乎隐约可传到空海这边。
然而,空海十分清楚。
那只是感觉而已,不是丹翁的真实肉体在该处。
从黑暗无边的海底徐徐浮上水面般,空海意识到自己渐渐清醒过来。
兜率宫的场景逐渐消失,慢慢浮现在眼前的是熟悉的场景。
书桌。
桌上的经典。
笔。
灯火已灭的灯盘。
从窗口洒落的月光,映照出蓝色幽影,空海隐隐约约可见这些物品。
此处是空海的房间。
空海在被褥上,以抬起上半身的姿势,醒了。
空海心里十分清楚,自己从头至尾并未迈出房门一步。
同时却也明白,自己方才与丹翁见面又分手,是千真万确的事。
隔壁房隐约传来逸势酣然入睡的打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