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无法从喉咙送出腹中的气息,狗吠便成了咻咻般的摩擦声。
狗头一吠叫,啮咬住毛皮的下颚便松了开来,狗头于是落地。
滚落地面的狗头,一边嘎哧嘎哧地磨牙,一边依靠微弱呼吸继续吠叫。
只要张大嘴巴,空气就可入喉,狗头正是利用这点微薄空气发声吠叫的。
嗥!嗥!狂吠的狗群数量逐渐增加,一圈、两圈,团团围住了结界守护的绒毯四周。
绒毯前方,狗群不甘心地扭动身子,狗头则发出嘎哧嘎哧咬牙声。
狗群脚下,还有一群无头蛇在蠕动。
嘎——嘎——黑猫发出警戒般叫声。
它想逃之天天。
狗头对黑猫展开攻击。
一个、两个、三个狗头,猫都闪开了。终于,第四个狗头将它咬住。片刻之间,数个狗头接踵而至,猫便在此时被咬死了。
“空、空海——”逸势用求助般的眼神望着空海。
“嗯,逸势,你坐下。”空海说。
“或许会是漫长的一夜,但在早上之前终归会结束——”说毕,空海望向玉莲,又说:“玉莲姐,你能不能弹个曲子。胡曲或许更好——”“好,好。”玉莲镇定地点了点头,把月琴重新抱在怀中。
“那,我弹一曲《月下之园》——”“是什么样的曲子?”“据说是胡国君王所作。为了一个因追随死去的爱人而化为花魂的女子而作的。”“是吗?”“为了期待爱人归来,每年,女子之魂让庭院开满美丽的花朵,然而,那人却不曾归来。即使国破家亡,季节一到,女子依然让那满园花开,不过,再也没人前来赏花了。一百年、两百年过去,惟有夜晚的月光,映照满院盛开的花朵。此曲所说,就是这样的故事——”“请务必为我们演奏一曲。”“是。”玉莲点头后,开始弹奏。
怀中的月琴,缓缓鸣响起来。
她同时轻声吟唱。
用的是胡语。
逸势终于坐了下来。
“喂,空海,你老实给我回答。”逸势的声音,多少恢复了镇定。
“既然不是丹翁大师,也不是白龙大师,莫非这是你做的?”“我?”“今天,我们一起去长汤,看到那些东西。当时,你没动什么手脚吗?”“怎么可能。”“你偶尔不是会干这种事吗?”“我没做。”“知道了。”逸势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不认为你会这样做。只是想问问你而已。”逸势仿佛下定决心,环顾四周之后,叹了口气。
“对了,刚才说过,这或许是漫长的一夜。我们何不继续举行宴会呢?”空海说。
“这真是个好主意。”丹翁微笑说道:“那,空海,快给我斟满酒——”丹翁递出手上的酒杯。
空海为空杯斟满了酒。
“我也要一杯。”同样地,丹翁也递出手上的酒杯。
“那——”空海也为自龙斟满酒。
一旁的丽香,则为白乐天和逸势斟酒。
“对了,空海。”丹翁开口。
“是。”“依你看,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呢?”“这个嘛——”空海望向白龙,说道:“施咒之物,入夜后自行活动,有这种可能吗?”“是有可能。”“怎么说?”“即使没人施咒,那些东西也可能动了起来。”“诚然。”“入如果怨恨太深,死了变鬼也会作祟。”“那些咒物也是如此吗?”“嗯,我的意思是,有可能发生这种事——”白龙虽然这样说,却一副不相信自己所说的口吻。
“其他可能性呢?”“其他可能嘛,是青龙寺——”白龙说。
“原来如此,是这回事。”空海点头。
“惠果的话,的确有可能。”丹翁说。
“你们在说什么?青龙寺是怎么回事?”白乐天问空海。
“白龙大师这边,用这些咒物诅咒皇上。青龙寺惠果和尚,则正为了守护皇上而努力——”“——”“两位大师的意思是,惠果和尚可能用了什么修为大法,将咒物逼回到白龙大师这边了。”“逼回咒物?”“是的。”空海点了点头。
“真的是这样吗?”“还不确定。”空海摇头,随后望向丹翁。
“虽然不确定——”丹翁如此接话,同时望向白龙。
眼神仿佛在问什么。
白龙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有方法可以确定。”“有方法吗?”白乐天问。
“有!”“什么样的方法呢?”“只要我和其他人,走出结界就知道了。”“走出结界?”“换言之,如果这些咒物是被青龙寺逼回的,那,应该会攻击下咒的我。”“咒物会攻击白龙大师?!”“嗯。”静默中,玉莲的歌声和月琴声响了起来。
宛如倾耳细听那声音,白龙闭上双眼,不久,又睁开了。
他搁下了酒杯:“那么,得试一试吗?”说毕,便站起身子。
“不,白龙大师,我并非为了这个而问的。”白乐天慌张地解释。
“不,在你发问之前,我就想到只有这个法子可以一试了。”“不过,就算这样,一直等到早上也……”丹翁打断白乐天的话:“另一个人,就让我来——”说着,也站起身来了。
“丹翁大师——”空海望着丹翁。
“空海,这事得我才行。”丹翁以觉悟了般坚决的声调回答道。
【五】就在此刻,呵呵笑声响起。
站起来的丹翁和白龙,低头看了看,想知道是谁,却发现是空海在笑。
“空海,你为什么笑?”问话的是丹翁。
“丹翁大师、白龙大师——”空海正襟危坐,双手轻轻放在膝上。
“以肉身闯入咒物阵中,未免有欠考虑。”“是吗?”也是站着的白龙转身朝向空海说。
“空海,你是否有什么对策?”“有。”空海淡淡回答。
“说来听听吧。”“白龙大师,我们是什么人?”“我们?”“您、丹翁大师和我,均为施咒之人吧?”“唔。”“我们看到的这些咒物,都是因咒而动的。”“然后呢?”“既然如此,我们也施咒,和咒物们一决高下,这样才合乎情理。”“空海,你说的没错。”丹翁点头说。
“说说你的对策。”“不难。这方法,两位都清楚得很。”“喔。”“能不能给我两位的头发?”空海语毕,丹翁和白龙心领神会般颔首,说:“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那,就是说,你要下那个咒了?”丹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