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小丹说:“你把有元英印章的唱片都拿出来,我看看。”

    刘冰搬出一个纸箱子,从里面挑出十几张唱片,又从墙上取下20多张唱片,然后都放进一个鞋盒子里,让芮小丹挑选。

    芮小丹一一检查了一遍,问:“还有吗?”

    刘冰说:“就这么多,你自己挑吧。”

    芮小丹说:“这些是36张,加上那3张一共是39张,我全要了。”

    “全要了?”刘冰一愣,但很快恢复常态,心里暗自惊喜,这可是一笔不小的生意。他赶快找了一个合适的箱子往里装,生怕这位买主儿又改了主意。

    刘冰将唱片装好后,用胶带封上,又装到黑色塑料袋里,说:“你一次要得多,我给你个优惠价,你拿3800元吧。”

    芮小丹说:“发烧友买的都是80元一张,我一次给你收底了,你开个能成交的价。”

    刘冰又是一愣,问:“我怎么不认识你?”见芮小丹没有回答,就拿过计算器计算,想了想说:“你拿3000元吧,降到77元一张,不能再少了。”

    芮小丹点头同意,从包里拿钱数出2950元连同订金收据一起递给刘冰。

    刘冰接过钱说:“过两天你再来看看,还有很多。”

    芮小丹客气地笑笑,提着装唱片的袋子上车了。

    4

    芮小丹离开“孤岛唱片”时已经快一点了,她在路边买了一个面包边开车边吃,喝了几口矿泉水,这就算一顿午饭了。来到南村小区丁元英的楼下,她先给丁元英打了个电话,然后挎上包提着唱片上楼了。

    丁元英仍然是那套不变的礼节,请客人进屋、入座。

    芮小丹把装唱片的袋子放在沙发旁边,从提包里拿出20万元现金放到茶几上,说:“丁先生,这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你数一下。”

    丁元英说:“你觉得这是一个成年人的成熟之举吗?”

    芮小丹说:“是你的承诺不成熟还是我履行承诺不成熟?”

    丁元英无言以对,停了一会儿,把烟递过去。

    芮小丹说:“谢谢,我戒了。按规矩,你该给我打一张借条。”

    丁元英把这支烟自己点上,慢慢抽了一口,到卧室拿来笔和纸,当面写了一张20万元的借据交给芮小丹,说:“这不理智,这是赌博。”

    芮小丹看了看借据,收起,说:“我注意到你打电话借钱是个北京的手机号码,那个人是你第一个能想到的可以开口借钱的人。我明天去北京,希望能见到这个人,希望你能给我安排见面,我订好了车票通知你车次。目的就一个,我要了解你,要知道你是谁。”

    丁元英对芮小丹的这种非常之举始料不及,本能地迟疑了片刻,斟酌着词句说:“这样做不合适,至少于你不得体。”

    芮小丹淡然一笑说:“你这样对债权人讲话不够礼貌,我可以有很多想法,但至少我作为债权人要了解债务人的情况是应该得到尊重的权利。”说完,她把黑色塑料袋打开,将装满唱片的纸箱放到茶几上,用汽车钥匙划开封条,露出一箱子唱片。

    丁元英看到唱片,脸上掠过一丝惊诧。

    芮小丹说:“你在‘孤岛唱片’店里变卖的唱片,现有的我都收回来了。以后你要再卖唱片直接卖给我就行,这是1万元的预付款。”说着将1万元放到茶几上,然后又问:“你卖给刘冰多少钱一张?50?还是60?”

    丁元英没有回答。

    芮小丹说:“我出一百,别说竞争不公平。”她看看表,指针已经指向两点了,拿出新租的房门钥匙放到茶几上,又说:“房子租好了,已经付了一年的租金。搬家公司两点钟来搬家,我约了房东三点钟来交接房子,赶快收拾一下吧。”

    话音还没落,楼下传来了卡车刹车、熄火的声音,丁元英走到窗户前往楼下一看,果然是搬家公司的车来了,从车上下来了几个人打开车厢。他知道,此刻再谈1万元现金和一箱唱片的去留问题显然不合时宜,当下不是解决问题的时候。

    丁元英思考了一下,说:“芮小姐,我还没有装腔作势到可以无视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你看到的东西不一定是个东西,天知、地知,不会有结果。”

    芮小丹问:“什么不会有结果?”

    丁元英哑口无言了。

    芮小丹一笑说:“即便是呼之欲出你也讲不出,因为一说就错,这就像法律不能单纯以推理定罪,得允许在可能与事实之间存续一个演化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