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明答道:“7600元。”
赵忠涛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今晚的闲聊不知不觉正往敏感的话题靠近,如果继续下去则有可能不愉快,于是顺手拿起一张唱片说:“来,来,听音乐。”
机柜上的三张唱片是叶晓明事先挑好的,是三个《流浪者之歌》的不同版本,赵忠涛无论拿到哪一张都会是同一个内容,都会引出同样的话题。
叶晓明看着赵忠涛手里的唱片,不失时机地以不经意的语气说了一句:“这三个版本我比较来比较去,穆特到底是女人哪,还是欠点。”
赵忠涛说:“哦?那可是卡拉扬的弟子,偶像级人物。”
于志伟在即将涉及到敏感话题的边缘也止步了,拿起机柜上的另两张海飞兹和弗雷德里曼演奏版本的唱片,说:“这三个版本的我也比较过,你怎么看?”
这时,小杨把四只茶杯和茶叶桶放到茶几上,又去把烧好的开水和暖瓶拿来,沏了四杯龙井茶,灌好暖瓶,把水壶放到一个不碍事的地方。
叶晓明说:“坐,坐,喝茶聊着。”
大家再次坐回沙发,抽着烟,喝着茶,谈论音乐。
叶晓明把三个版本的唱片拿在手里说:“我个人感觉,穆特拉的《流浪者之歌》只能说不错,还称不上一个好字,全是些悲凉、悲伤、悲戚的东西,完全没有弗雷德里曼诠释的那种悲愤、悲壮、悲怆,像宫廷贵妇的哀怨,少了点吉普赛人不屈的精神。穆特的手是一双女人的手,是上帝给她的,她怎么都抹不去上帝给她的脂粉气。”
刘冰曾经听冯世杰说过这段关于《流浪者之歌》版本的故事,自然心知肚明,但是不得不佩服叶晓明能在这种场合把丁元英的话变成自己的东西巧妙地用了一遍,这不但提升了他自己的形象,也有利于格律诗公司的形象。
赵忠涛轻轻点点头,问:“那海飞兹呢?”
叶晓明说:“海飞兹虽然是小提琴大师,但他拉的也不是最高境界,炫技了,多了一点匠气。穆特是心到手没到,海飞兹是手到心没到,只有弗雷德里曼是手到心到。”
于志伟佩服地说:“晓明,我已经不能不对你肃然起敬了。”
赵忠涛也恍然地说:“不简单哪晓明,过去我还真小看你了。”
叶晓明连忙说:“见笑,见笑。我这儿收藏了一张奶妈碟,至少我是伴着这张奶妈碟烧过来的,你们一听就有感觉。”
叶晓明和刘冰都注意到了“叶总”与“晓明”之间称谓上的微妙变化。
叶晓明起身过去挑了一张唱片播放,一个圣洁、博大而悲悯的声音从遥远的天际史诗般倾泻而下,仿佛是一条垂落展开的通往天国的道路。
于志伟激动地说:“《天国的女儿》……没错,奶妈碟!太棒了,(又鸟)皮疙瘩掉了一地,过瘾,过瘾,外带7个感叹号!”
赵忠涛说:“经典旋律,这是能把石头变成诗人的曲子。”
叶晓明关小了点音量,回到座位笑着说:“天堂之路,一点一点征服吧。”
赵忠涛弹了一下烟灰,悠然地说:“嘁!这么弱智的观点!一瓶老北京二锅头已经闲云孤鹤了,再有《天国的女儿》这么一醉,不用征服天堂了,我们已经坐拥天堂了。”
于志伟感叹地说:“以前是真烧啊,现在有点降温了。换好器材、添好碟子,处处都得要钱哪,口袋里的钱还没感觉就空了。唉,不敢回想以前的发烧经历,太辛酸了,一想起就百感交集,真想泪流成河啊。”
叶晓明一笑说:“去年我就烧干了,正式宣布破产。”
赵忠涛不以为然地说:“我经常破产,都已经懒得宣布了。我的生活就像被人(被禁止),如果真的无力反抗,那就好好享受吧。”
大家畅然一笑。
此情此景,刘冰心里默默地感叹:这才是生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