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小丹明白了,这是八汽缸发动机的丰田沙漠王越野车,这款车的价格跟普通吉普车相差几十万元,其马力、越野性能和舒适性都远非普通越野车可比,大娘乍一坐这个车可能会有晕船的感觉。于是,芮小丹关掉空调,打开车窗,提高车速。大娘看着车窗外,被高速行驶的汽车颠簸着,有了方位感,反而适应了。

    芮小丹在陕北风沙滩区的土路上以80公里的时速行驶,汽车经过的道路扬起一条长长的黄土狼烟,只用了40分钟就开到了红寨沟乡的大柳庄,她把大娘和媳妇送到家里,然后就驱车返回。

    路程走到一多半的时候,芮小丹远远看见前面的路边停着一辆汽车,车边有几个人,有的站着,有的蹲着,好像是车坏了在更换轮胎。她放慢车速,一是出于安全,二是避免扬起尘土袭扰别人,尤其是快要走到近前的时候,她把车速放得更慢了。那是一辆普通型两驱动北京切诺基吉普车,车边有4个人,两个人蹲在地上给刚刚换上的轮胎紧固螺丝,两个站在旁边抽着烟说话。

    就在芮小丹从这几个人身边经过的时候,确切地说是她与一个站着抽烟的人迎面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她突然被一张熟悉的脸惊呆了!那人竟然是“9·13”银行爆炸抢劫案犯罪集团的首犯黄福海,那是一张贴在刑警队的通缉令专栏里让她看了两年多的脸。就在这一刻她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从心底里冒出一声惊叹:天哪,这是真的吗?!

    芮小丹注意到,被她疑似黄福海的人在警车经过的一瞬间也在注意这辆车,不是留意这辆车的警灯警笛,而是在注意这辆车的车牌号。现在不是惊叹巧合的时候,至于他们从什么地方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要到什么地方去……这些问题都顾不上考虑了。

    她的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给丁元英打电话,这也是她这次出来执行任务第一次与丁元英通话。她一边开车一边打开手机,马上就接通了:“元英吗……听着,别打断我。我在陕北风沙滩区的一条返回县城的土路上,不管怎么巧了,总之是碰见了通缉犯黄福海,他是古城三起武装抢劫银行案的首犯,还有3个没看清楚,他们正在路边给吉普车换轮胎。这儿离秦谷县城只有15公里,开车20分钟就到。”

    丁元英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个字也没说,就这样沉默了几秒钟。

    芮小丹挂断了电话,她用的是广州的手机号,而丁元英的座机又没有来电显示,他就是想再联系电话也打不进来了。

    芮小丹接着拨通了组长曾华的手机:“曾华吗?我是小丹,我在返回县城的路上意外和古城“9·13”银行爆炸抢劫案的通缉犯黄福海遭遇,他们有4个人,开一辆两驱动北京切诺基吉普车,应该判断他们持有武器。我的位置距离县城大约15公里,具体地名不详,请求增援,完毕。”

    芮小丹打完电话当即就把手机电源关掉了,这使她可以不受干扰,能够冷静下来集中精力应对眼前的突发事件。如果那人是黄福海,那么另外3个人当中很可能就有同时被通缉的主犯吴建军和刘东昌。芮小丹在与那些人拉开500多米的距离以后停下车,一边检查枪支弹药一边观察地形,脑子里在迅速酝酿制敌方案。

    (被禁止)式手枪里弹夹是满的,有7粒子弹。这块地形不错,四周一片开阔的荒漠,寸草不生,说路不是路,说没路又到处能当路走,完全可以利用汽车越野能力强的优势在这块开阔地里周旋。敌强我弱,而且这些人都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要歼灭或制服对方不现实,战斗目的只能定位在阻止这伙暴徒进入县城,只能把他们往黄土坡里赶,拖住就行。他们的汽车已经没有备胎了,只要打掉一个轮子他们就跑不了……

    她想:对方根据警车的车牌号可能已经有所察觉了,如果他们在汽车经过这里时突然停车袭击怎么办?在近在咫尺的距离1支枪对4支枪,她必死无疑。或者,对方的汽车直接掉头往黄土高原深处开了,在两辆汽车追逐、射击的情况下要想既保证安全又打掉轮胎,非常困难,子弹的射程只有50米,距离稍微一远子弹打到轮胎上就不起作用了。

    但是她判断:出现这种可能性的概率不大。看见警车会让他们紧张,看见明川的警车会让他们更紧张,但是明川的警车毕竟还不同于古城的警车,他们还不能确定就一定是冲着他们来的。不到最后一刻,他们还是寄希望于是一个巧合、一场虚惊。因为如果是冲着他们来的,刚才在他们更换轮胎的时候警方就应该动手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主动采取攻击,也不能掉转方向,一掉转方向就有做贼心虚之嫌,不打自招,反而暴露了自己。他们没有选择,只能继续往县城方向走,必须利用对方的求生心理,冒险停在这里等他们经过而争取先发制人的机会,这时最好的求生就是不求生。

    她在想:自己的汽车性能好、枪法好,实战经验相对丰富。对方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枪法不准、对抗经验不足。一旦打响,争夺汽车就成了他们的首要目的,如果没有汽车,要想在这片荒沙地里逃跑几乎不可能。所以,要利用他们这个心理,让他们追击,人的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越野车的四个轮子,拖住他们就是目的……不能让他们以汽车为掩体,得让他们的身体完全暴露出来,一旦有机会,必须要沉着冷静、一枪毙命,给他们心理威慑。如果他们分散跑,就盯住他们的老大黄福海不放,他们就会分而不散,还得聚回来……但是如果是看错了人,那么袭击民用车辆免不了要受处分了……

    芮小丹在估算着时间,从时间上推算黄福海他们的汽车应该过来了,可汽车却迟迟没有过来,这个时间或许可以说明他们也在分析、决断。在实枪荷弹的战斗打响之前,双方的心理较量实际上已经开始了。

    北京切诺基吉普车终于按照原来的方向开过来了,而且保持在60公里的时速,这个车速在这样的路况下属于正常车速,这就说明对方或许是寄希望于这是一个巧合,或许是想靠近了以后突然发动袭击。芮小丹紧张地从后视镜看着对方的车子渐渐靠近,她把座椅的靠背后放,身子尽量后移避开窗口,握住手枪准备随时射击。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在赌博,赌自己的判断和性命。

    切诺基吉普车在经过沙漠王越野车的一瞬间并没有紧急刹车,也就是在这刹那间芮小丹闪电般跳下车,朝着近在咫尺的切诺基吉普车的右后轮胎连开三枪,又闪电般跳上车大油门急转方向飞快撤离。一辆被打坏轮胎的车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南冲,一辆马力强劲的车往北急驰,等对方停下车,两辆车的距离已经拉开了几十米。

    切诺基吉普由于右后轮爆胎而横在路边,车身明显倾斜了一个角。芮小丹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这个回合的胜利对于她具有决定性的“战略”意义。同时她也知道,如果说刚才他们还不能确定警车上有几个警察的话,那么他们现在可以确定对手只有一个女警察了,这会助长他们的士气,但也容易使他们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