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当正午,府衙内外都在造饭。杀猪宰羊,肉香四溢,每个人都知道午后将有一场血战,成败在此一举,是以所有的好东西都拿了出来,希望能让将士们保持最充沛的体力,再留着已没有任何意义。
就在这时候,由格哚佬负责的后门处,一个青衫年轻人独自走向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大门,举步踏进绳索系着的一只筐子,被提上了墙头。
后宅花园内,张雨桐、张绎、张雨寒、御龙、项父、吴父等人一脸紧张地看着那个迎面走来的青衫年轻人,对方明明只有一个人,他们却像是看到了万马千军。
叶小天走到他们面前,启齿一笑,拱手道:“张少爷,御州判,各位大人,久违了。”
张绎色厉内茬地喝道:“你怎么敢来!单枪匹马入我府衙,你还想活着离开吗?”
叶小天笑了笑,淡淡地道:“时间紧迫的很,一个时辰之后,你们的覆亡之期就到了,咱们还是不要扯那些有的没的,说点更实际的岂不更好?”
“你……”
张雨桐制止了叔父的蠢动,对叶小天道:“大战一触即发,足下却在此时入我府邸,意欲何为?”
叶小天笑道:“少爷虽然未及弱冠,却比你二叔沉稳多了。怎么,客人来了,你们连一张椅子、一杯茶都欠奉么?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
张雨桐虽然急于知道他的来意,却也不好表现的太急迫,对方突然冒险来访,显然是有所图谋,这时谁表现的更沉不住气,也就更加被动。
叶小天被请进了竹亭,一杯香茗送了上来,淡淡的雾气笼罩着叶小天微笑的脸庞。茶香四溢。
张雨桐恨不得一拳把那张笑脸砸成烂柿子,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什么火气:“叶大人,你我双方现在是敌非友,顷刻间就要斗个你死我活。我不明白,你为何而来?你就不怕有来无回么?”
叶小天吹了吹茶水,慢条斯理地道:“张家现在是个什么处境,不用我多说,即便你决心死战,你也该明白等待你们的结局最终是什么。
而我,是唯一能够改变你们结局的人。就凭这一点,你们会杀了我?我想,聪明如你,唯一会做的事,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维护我的安全!”
张雨桐和张绎、御龙等人互相望望,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微微倾身,紧张地盯着叶小天,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叶小天悠然道:“我是来帮你解围的!我能保全你们的性命和家族。保证你们的富贵,保证你依旧可以继承知府之位!这……,值不值得你们放弃旧怨,与我合作呢?”
张雨桐脸颊上的肌肉蓦然抽紧了。心口怦怦乱跳,不敢置信地问道:“怎么可能?你……你为什么要帮我,你能怎么帮我?”
叶小天道:“有什么不可能呢?我为什么要临阵倒戈,这与你们无关。你们也不需要了解!你们只需要知道,格哚佬部和凉月谷出兵不是因为于监州,而是因为我叶小天。这就够了!”
张雨桐目芒一缩,道:“你是说,格哚佬部和凉月谷是受你驱策的?”
叶小天笑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现在,格哚佬部和凉月谷负责后门和西门的防务以及接下来的进攻,而城中防务也大半由他们负责,如果他们此时站在你这一边,你说结果会怎样?”
张绎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什么仇怨都已被他抛到了爪哇国去,看着叶小天,他就像一个溺水待毙的人突然发现了一截救命的木头。
但是,叶小天为什么要帮他们,需要他们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张绎心中忐忑,马上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想怎么做?你想要什么?你要我们怎么做?”
叶小天就像一个老奸巨滑的商人,笑容可掬地道:“看!这就是我们真正要谈的问题了。各位稍安勿躁,坐下来,我们平心静气地好好谈谈。我想要的,其实比于家想要的只少不多,所以我相信,你们一定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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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于珺婷站在正门外,身前是那道简陋的工事。眼看约定的时间将至,府衙里还是没有消息,于珺婷情知这一战不可避免了,心情也不由紧张起来。
她抿了抿嘴唇,沉声吩咐道:“还有两刻钟,大家做好准备,准时发动进攻!”手下兵将轰然称喏,掩体之后的士兵开始进入进攻准备。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一旁负责计时的文傲眼见时间到了申时二刻,立即抬起头来,沉声道:“土司大人,时辰到了!”
于珺婷长长地吸了口气,将手向前用力一挥,喝道:“进攻!”
“啪!”
一枝灿烂的烟花爆炸于空中,呐喊声轰然响起,士兵们蜂涌上前,一架架梯子搭在墙头,一辆辆撞车推出小巷。更远处,一车车柴草也开始向这里运集,一旦攻势受挫,他们就要把府衙付之一炬。
然而,战斗进行的异常顺利,前衙的防御虚弱到了极点,几乎是转瞬之间就被他们撕开了好几道口子,紧跟着整道防线彻底崩溃,守军开始仓惶后退。
于珺婷先是有些意外,随即恍然大悟,脱口道:“他们是要龟缩到内宅去集中防御,追上去,不要给他们喘息之机!”说罢大步向前赶去。
土司府和皇宫前殿后宫的格局差不多,前边是公务署办区,后边是自己的生活区,而且土司人家的银库、粮库全都在后宅,所以后宅的门户和墙体比前边还要坚固。
于珺婷一见防守极弱,马上认定了张雨桐是要收缩兵力,全力防守后宅,她也只能这么想,否则还能有什么可能呢?里边这么多人还能插翅而飞?
府衙的大门被迅速打开了,于珺婷握紧象牙小扇大步而入,面对衙内尚未完全结束的混战局面毫无惧色。
知道土司大人会武而且武艺高明的人以前微乎其微。现在也是极少数。当日在于扑满大营中见识过她闪避刺杀的高明身法和一击杀人的狠辣手段者,也不敢胡乱对外宣扬。
城中,尚未建造完工的长生观前面,长风道人率领众弟子正登坛授法,大讲天象变化,气运转移,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他正说着,忽见大队人马披甲执锐,从观前狂奔而过。长风道人心想:“于监州又调动了兵马,铜仁马上就要变天了!”
长风道人定了定神,更加卖力地向骚动的信徒弟子们讲起了于家取代张家是如何的上应天意、下合民心,听得信众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