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谁送来的?”
“赵初年老师,”王熙如侧了侧身子,正对她。
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孟缇有点失语,片刻后才“哦”了一声。
王熙如靠着垫子,表情也有些困惑:“他先是因为他堂兄的事情跟我道歉,谢谢我不计较什么的,最后跟我要走了银行账号。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也真是很完美了,弄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
孟缇点点头:“他是很周全,百密不疏那种。”
王熙如仔细端详着她的五官,“他还问了问你的事情。”
“问我?”
“你猜他说什么,”赵初年走后王熙如睡了一觉,疼痛散了不少,精神比起下午更好了一些,“他说你很像他失散的妹妹,所以他很喜欢你,对你特别好。”
这倒是前所未闻。孟缇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他失散的妹妹?”
“对,他就是这么说的,说起他妹妹的时候,他真是黯然神伤的样子,我看着都替他难过啊。他啊,大概是把你当感情的替身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错以为我是他妹妹的,兄妹应该都很像吧,你看我跟他哪里像了?”
孟缇有点哭笑不得,同时心里某个角落终于慢慢放下心来。原来赵初年只是认错人了。
“也不能这么说,你跟你哥哥就完全不像啊,真要比起来,你还是更像赵初年一点,至少你们都是双眼皮,”王熙如摇头,“虽然你的确不是他妹妹,他也很清楚自己找错人了。你没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那么英俊的一个人黯然神伤……哎哎,看得我好难过。要让学校的女生看到他这样,估计争着抢着当他妹妹宽慰那颗受伤的心啊。”
孟缇眼珠子一转,“妹妹是没有的,弟弟却有一个啊。”
“嗯?”
孟缇嘿嘿笑起来,“我今天可是帮你好好教训了一下那个经常打电话过来缠着你的学生了,”说着想起离开时候看到他被保安生拉活拽带走的模样,微笑变成了大笑,“那孩子实在太不懂礼貌了,不教训他一顿他大概一辈子都不知道分寸吧。”
王熙如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你做了什么啊!”
孟缇眉飞色舞地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尤其不忘形容他的脸色:“那个青青白白的样子啊,估计恨死我了。”
王熙如的脸本来就苍白的脸失去了最后一缕的血色,呻吟了一声。
孟缇以为她身上疼,一惊,站起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你说的是丁雷?”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个子很高,看上去像是锻炼过的。”
王熙如看起来好像就要哭了,“你以为我一直容忍、不敢惹他的原因是什么?他成绩很差,脾气暴戾,是他们学校的老大难,打架斗殴什么都干。他已经参加过一年的高考了,没考上,所以他父母才送他来补习学校。他是我见过最小心眼最睚眦必报的人,我亲眼见到过一次,一起上课的同学,有人稍稍顶撞了他几句,他下课后就带人把人打得半死;还有一次,只因为一言不合,他在路边给了个女生一耳光。”
孟缇凝眉一想他今天的行为,果然是飞扬跋扈嚣张得很,于是慢慢冷笑一声:“这种人就应该好好教育。”
王熙如咬牙,忧色形于色,“我担心他对付你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孟缇不以为意,拍怕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别担心,我也不是傻站着让人欺负的类型是不是,只要在学校里,我都土霸王地头蛇,谁敢欺负我啊,哈哈。”
她笑得有点刻意的张狂,略微疏解了王熙如满心的忧虑。
第十一章 距离(上)
周末的两天过得异常热闹,周六那天班上的同学三个一群两个一伍都来看王熙如。大四上学习本来是最繁忙的时候,复习的准备考研的,找工作的实在是太多,同学们还抽出宝贵时间前来,不能不让人感动。年轻的面孔聚集在医院里,充满朝气,又那么阳光,病房里热气腾腾。虽然这份热闹开心跟医院低调的气场不和,但好歹也是个调剂,说说笑笑,连带着通病房另一位骨折的病人都心情好起来。
同学们凑了钱,买回来带来了一大堆王熙如吃不完的水果,最后在王熙如的劝说之下把买来的东西都带了回去;前脚送走了最后一批同学,连辅导员和团委的老师后脚也来了。两人都是来探病兼关怀的,带来了系里老师的慰问,还帮着解决了保险的问题。
那一份份深深浅浅的情意,不论如何都是叫人感动的。王熙如心情很好,身上的病痛似乎都消失了。
王熙如的父母是周日清晨坐火车到的。她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穿着打扮相当朴素,看上去就是很节省的人。从西到东,从北到南,二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坐得两个人疲乏不堪,五官跟王熙如颇有相似之处。大概是因为出门的时候着急,连行李都没怎么带。
王熙如的父亲看上去有些显老,鬓角的头发有些斑白;母亲跟王熙如模样十分相似,两人没有多说什么话,就一脸忧色的说要去医院看看。
孟缇领着两个人朝外面的汽车站走,说:“伯父伯母,你们别太担心。”
王父不善言谈,用带着浓浓的口音的普通话道谢:“谢谢你啊,孟同学,这么大清早的过来,麻烦你了。”
王母有些局促,借着清晨的晨光仔细地打量她,想起女儿说她父母都是大学的教授,果然好教养,一看就是知书达理的姑娘,“熙如总跟我们说起你,今天总算见到了。小孟,你对我们家熙如真是好啊。”
“没事,我们是好朋友,”孟缇说,“其实她对我更好的。”
不过也实在没时间跟他们客套,虽然只是清晨,但火车站门口依然人来人往,已经很有中午人山人海的架势;孟缇英勇无比地抢到一辆出租车,然后招手让王熙如的父母过来。
上出租车后孟缇总算送了口气,跟司机说了地名,跟王熙如父母说笑两句,拿起手机给赵初年打电话。按号码的时候其实是有点犹豫,周五那天那么尴尬地被他抓到说谎的现行,最后还跟他闹得不欢而散,简直像一记耳光打在他脸上。因此这两天一直避免跟赵初年联系,直到现在没办法才勉强打了电话过去。
结果是意料之外的手机关机,她绷紧的心脏顿时放松下来,随后感受到了更大的忧郁,从来没遇到过他联系不上的情况,而自己也没他家里的电话。转念一想,现在时间还早,也许他还在睡觉也不一定。不管怎么说,现在去医院是最要紧的事情。
一家人在医院里相见,确实让人感动的事情。王熙如的母亲看着她脸上的擦伤和裹着石膏的腿,眼睛都红了,好在没有眼泪下来,抓着女儿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一通,说了好几句“怎么这么瘦了”才放下心来。
然后孟缇介绍了王熙如的医生给他们认识,带着他们去医院食堂吃了顿早饭,又给带了王熙如带了粥回来。
一家人安安静静地用家乡语说着话,时不时的露出笑容,王熙如的母亲一口口地喂王熙如吃早饭。孟缇悄悄离开病房去走廊,再次给赵初年打了个电话,手机依然不通。这个时候已经快九点,他怎么都该起床了,她懊恼在原地打转,益发后悔自己没他家里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