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缇几乎是被他半拖半拉的带走,步调实在很难跟丁雷的步调保持一次,整个人踉跄不稳,几乎没什么时间去看周围环境的变化,只能隐约感觉到他们穿过了大概两三百米的小巷子,最后才停下来。
丁雷这时才放开手,狠狠踢了她的小腿一脚。孟缇跌跌撞撞前行几步,险些摔倒。好容易稳住平衡,环顾四下,才知道竟然已经被丁雷带到了废墟之中——巨大的拆迁工地一眼望不到尽头,看不到任何人烟,半拆迁的房屋早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粗糙抽象的立体图案;地上的水泥板钢材散了一地,两颊庞大的机械停在路边,就好像怪异而笨重的巨兽;一盏路灯在远处幽幽的闪亮着,仿佛在宣告在一个森然可怖的气氛里,几乎不用任何加工就可以去排恐怖片或者悬疑片。
这完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环境。然而环境本身并不是最可怕的。
时间犹如停格般静止了。
下一瞬间,丁雷挥了挥手,另外两个的人影从各个方向暗处浮出来,在灯光下渐渐露出痕迹,堵住了她可能离开的每个方向。
两人的面孔并不清楚,看上去跟丁雷一样高大,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孟缇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然后直视丁雷,冷冷开口:“丁雷,你要做什么?穷极无聊,想学电视上的黑社会绑架人吗?但就算是黑社会,也不会聚集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人。”
丁雷暴跳如雷,冲过去抓住孟缇的外套,扬起手就要打下去,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硬生生收回那一掌,改把她扔出去:“你让我被当成流氓!我今天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孟缇后退几步,感觉到小腿重重擦过地上的水泥板,疼痛顿时辐射开;她倒吸了口凉气,冷着脸看向丁雷:“你知不知道现在的行为算什么?你好好说句话,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又能怎么样?你长这么大了难道没人教过你暴力不能解决问题?我起初认为你还有一点对熙如的关切之情,好歹把她当成你的老师。可你呢,就这么对她的朋友?”
有人怪笑起来:“丁雷,这女人胆子还蛮大的吗。”
听声音还是个年轻的男孩,孟缇朝说话人看过去,说:“其实我觉得你们胆子更大,也不知道你们满十八岁了没有,大概当少年犯也不够格了。有句话你们知不知道,人笨不要紧,跟对了人才是王道。跟着丁雷一起来欺负手无寸铁的女生,你们大概很有成就感吧?”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像是觉得听到什么最惊人的笑话一样。
“还挺伶牙俐齿的,不知道用刀在她脸上划上几道她还能说不说得出话来。”话音落下,孟缇竟然真的看到那个人从怀里抽出把雪亮的尖刀,她只看到刀片反射的光芒和那刺耳的笑声,呼吸都颤抖起来。
“我觉得划脸不好,”阴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孟缇转身过去,冷不防却被人擒住了下巴,她看到猥琐的脸和色迷迷的眼睛,“长得这么漂亮也实在是难得,不如先让我玩玩再说,也不知道上了床还是不是这么会说话。”
士可杀不可辱,孟缇总算知道这句话的含义,没想到活了这么大,第一次被这么猥琐地男人人这么轻薄,热血涌上来,她忍无可忍,一脚踢过去,在那个人放开手的一瞬间推开数步,抓起地上的半截砖头就砸了过去。
那个人反应居然很快,险险地避过,声音却不由自主高了几分:“妈的,也不知道在床上是不是这么带劲。”说着伸手就要抓孟缇的肩膀。
孟缇腿一软,丁雷脸色难看起来,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谁让你动她的,你他妈的看A片看多了!”
孟缇小步小步往后退,同时看到最后那个男生对这两人的纷争似乎没什么兴趣的样子,站在原地玩着刀子好整以暇得观看战况。
粗话脏话一摞一筐地说,似乎也没了忌讳;孟缇趁几人不注意,悄悄俯身抓了一把石头,纵身跳上废墟,按照直线距离奔跑,废墟堆的尽头就是丁雷带他进来的小路。
速度就是生命,一咬牙压下所有的恐惧心,忍住脚疼,从磕磕绊绊的废墟山丘上穿过去,只听得脚步声真真逼近。
她个子修长,腿也很长,跑步速度很快,虽然比起专业运动员差了很多,但百米成绩在院里的运动会上也是拿了奖的。可现在情况不对,一旦跑起来才知道刚刚小腿的撞伤远比她想象的严重,而她身上的书包此时也成了负担。
她跳下最后一块水泥板后一回头,果然看到几个人影一前一后的追过来,她一扬手把手里的石块扔出去,继续回身狂奔;小巷子遥遥在望,加快了脚步。
人太心急就难免顾首不顾尾,都没有想到居然踩到了水洼,脚下一滑就超前摔倒在地,在些微的路灯下,她眼看着地面朝自己眼前逼近,手摁向地面,迅速的一侧头,右脸就跟磕磕绊绊的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这一下摔得她眼冒金星,整张脸顿时热辣辣地疼起来,耳朵都在鸣叫,牙齿不慎咬破了嘴唇,嘴里都是咸咸的味道。
好容易支着手臂坐起来,回头一看,黑色中丁雷和他的同伙的不过几米之遥。
无可抑制的恐惧袭击上心头,她在压迫的绝望和浑身的疼痛中再一次挣扎着要站起来,可那根本就是无用功,身体太疼,所有的勇气都用完甚至透支了,浑身鼓不起任何力气,那一瞬间绝望得恨不得死过去;可下一秒,不知名的力量从手臂上传来,有人从后抱住了她的双臂,扶着她站起来。
这个晚上已经惊吓够多,但还是感谢那个帮助她的人。她咬着唇,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去,看到月光下赵初年的脸,五官分明,英俊犹如神邸。
孟缇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眼泪顿时就滚下来,可嗓子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声音已经不听大脑的使唤了,只能死死抓住他的袖子不松手。
赵初年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拭去她的脸上的泥土,又从大衣里掏出纸巾擦了擦她的嘴角的血迹,又扶着她在路边的残缺墙壁上坐下,一展手臂脱下半长的黑色风衣“唰”一下展开,披在她身上。
孟缇怕冷似的抓着大衣的领口,无声地看着赵初年。
赵初年摸了摸她的脸,柔声说:“阿缇,别怕,乖。你先等我一下。”
他转身朝着孟缇的来时路走过去,看着刚刚追过来的丁雷以及他的同伙,眸光是彻底冷却的,在几人的面孔上来回扫了一次,以丝毫没有温度的语气开口:“是你们几个找她的麻烦?”
丁雷一迟疑,没有说话。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男人个子很高,穿着白色的衬衣,好像在黑暗中发光一样。虽然看不太清楚脸,但从他一步步走路过来的姿态也知道他绝对不是好打发的神色。他的声音听不出怒气,冷到极致,但恐怕也是怒到极致,狠到极致了。
有人不耐烦起来,冷笑:“从哪里滚出来的就给我滚回去,老子——”
话音未落就被人扇了两个耳光,声音是如此的响亮,让所有人都惊呆了;丁雷更是目瞪口呆,他自认为是打架高手,可根本没有看到这个男人是怎么移动同伙面前,又是怎么出手的,茫然侧头,只看到同伙被打得站不稳,踉踉跄跄后退了若干步,这么黑的夜晚,居然也可以看到他两边的脸迅速的红肿起来,鼻血正大滴大滴地溅落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