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轮到了她,孟缇站起来,无声地环顾四周,朝所有人据了个躬,才说:“大学四年,我很高兴能够遇到大家,你们的每个人我都会记住。有句话说,只要有空气和光亮,以及朋友的爱留下来,就无须胆怯。”
不知道哪个男生高叫了一句:“孟缇,我肯定会记住你的。你当时给我发好人卡,我可是记得清楚。”
孟缇忍俊不禁,端起酒杯:“我跟你赔不是,先干为敬。”
所有人都大笑出声,气氛顿时达到了高 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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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想不到我也能被白框!
第二十六章 辗转(下)
不过接下来的通宵唱歌她就实在敬谢不敏,她最近失眠过多,精神十分差劲,到喧闹的环境里长时间呆着绝对不够承受的。更何况,这几天,不论是赵初年还是郑宪文都会在每天晚上给她一个电话,仿佛查勤一样。
因此不得不提早回去,但回去也睡不着,路边有家精致的冷饮店,她走了进去,随便叫了冰激凌和冷饮,在靠近街边的位子坐下。这附近有两三所大学,店里全是跟她差不多的年轻学生,大多是一对对的情侣,说说笑笑,顾盼神飞。
孟缇取出挎包里的电脑里的笔记本,开了机,把数码相机的连接到电脑上,慢慢看着今天晚上照的吃散伙饭的照片。F
这样一看居然出了神,恍惚中那股香醇的酒意再次回到身边,直到一个声音把她叫醒。
“阿缇。”
熟悉的声音让她抬起头,赵初年站在桌前面前。
孟缇禁不住喜悦,笑容浮上了脸,“啊,好巧。”
赵初年拖过她面前的椅子坐下,“我刚刚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有接。”
孟缇拿出手机看了看,果然有几个未接来电。“赵老师,我们班吃散伙饭,太吵,所以没有听到,抱歉。”
“没有的事,我也猜到了,你们今天答辩完,应该聚一聚了。”赵初年摇头,“玩得怎么样?”
“挺伤感,也很疯狂吧,”孟缇把电脑转个方向,对着赵初年,示意他看屏幕上的照片,“我头疼得厉害,没办法跟他们一起去唱歌了。”
赵初年在灯光下打量她,气色非常糟糕,精神状态明显比刚回来时更差,疲倦的阴影使得她那惯常的甜美笑容都打了若干折扣,让人一看心就揪起来。赵初年下意识伸手抚上她的脸,明明已经是炎夏,可脸依然十分冰冷。
赵初年忧心忡忡:“阿缇,一个答辩而已。你到底疲倦成什么样子了?”
孟缇支着头,想了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就是毕业那些事情吧,答辩啊,聚会啊。”
赵初年皱眉:“不要避重就轻,还有呢?”
声音好像一股暖流,不论什么时候,他的关怀和温柔都这样体贴入微。孟缇轻轻说:“赵老师……我,我又做噩梦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之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一些乱七八糟的景象。”
赵初年表情一凛:“什么时候开始的?”
“前两个月在美国的时候就开始了,”孟缇静了静,玉管一样的手指在桌面上纠结在一起,“我在重看枯槐那几本书,然后又开始做失眠,做梦。”
赵初年沉吟:“梦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尤其是反复出现的噩梦。”
孟缇关上电脑,有些恍惚,“我想,大概是那些场景实在太生动了,非要闯进我梦里来。”
她垂着头,赵初年声音绷紧了,拿过她手边的包,帮她把笔记本装进挎包里:“你这样下去不行,今天去我家吧。”
“嗯?”
孟缇没明白,愣愣看着他。
赵初年言简意赅,“你回去也是一个人,一个人容易胡思乱想。去我那里住,万一发生什么事情我也好照顾你,就这么定了。”
去单身男人家里住,这件事情还是有悖孟缇一直以来的受到的教育和最基本的安全常识,但回家后也孤身一人她委实没有这个勇气,否则也不会在这家店坐了两个小时还不打算动弹;至于王熙如杨明菲她们,估计是在外通宵玩闹的多。
她的犹豫分明就写在脸上,赵初年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叫来服务员结了帐,说:“阿缇,关于你的失眠和梦境,还有范夜的事,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夜色中的城市灯光闪烁,一条条笔直的公路像是凝固的河流。灯光流水般从长街上流过,迎面而来的汽车的前灯就像一片片撒开的金沙,晃得人眼花缭乱。
夜色下的城市实在太具有迷惑性,更可能是因为赵初年在身边陪伴,她觉得无比安心,一上车就开始打盹。虽然路程就三四十分钟,但已经是她最近比较好的一次睡眠了。
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要到了。树木在夏日夜风中微微晃动,远处的青山暗淡的带着些黑影,静静的似冻在湖的边际上。
孟缇忽然想起一件事,下车后就问他:“我上次来的时候,你家连张多余的床都没有啊。”
赵初年微微一笑:“现在有了。”
很快她证实了赵初年的话,果然是有的。再一次来到赵初年那栋位于湖边的独栋小楼,孟缇跟第一次一样吃惊,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明明第一次来,一楼空旷得可以当做篮球场;现在彻底大变样,明显修饰过,家具一应俱全,华丽,完全可以用来办一场豪华的舞会。
客厅甚至还有个雕花木架,放着各种精美的瓷器和装饰品。孟缇从来没看到室内的屋子有这么多灯,壁灯顶灯,照明设计堪称一流水准,还有镶嵌在墙壁里的灯,通过花纸玻璃弥漫出来,落在松软厚实且色泽鲜艳的墙壁和地毯上,此间光影交错。
明明那么疲倦,可她吃惊得连坐下都忘记了;赵初年解释说:“你第一次来的时候说这里太没有人烟气息,你去美国之后,我找人重新布置了一下,怎么样?有人烟味了吗?”
不论怎么样都没有想到赵初年把她的一句戏言就当了真,用高档家具和电器装饰了屋子。孟缇收回视线,对着赵初年诚心诚意地点了点头:“真是很漂亮,就算只是摆设也很美的。”
赵初年眼珠熠熠生辉,“只要你喜欢就好。饿了没有?要吃东西吗?厨房里还有些吃的。”
孟缇在聚会上喝了一肚子啤酒,一点不饿,于是摇摇头。赵初年还是去厨房拿了几盒牛奶,用微波炉热了热递到她手里。
两个人上了楼来到书房,以前放凳子的地方贴着墙壁多了张单人床,可见赵初年说的有地方给她睡也完全不是虚言。沙发旁的小桌上安安静静地摆着范夜的几本书。
书房朝西,属于当西晒的位子;早上离开时没有关窗户,因此热气灼人,比这栋屋子的其他地方温度都高得多,孟缇刚坐下浑身就热了。
赵初年关了窗户,开了空调,问她:“去不去洗澡?”
孟缇才想起洗澡这个严肃的问题,“啊”了一声,“怎么办?我没有睡衣啊。”
赵初年走到卧室,在衣柜里翻了翻,高声问她:“我倒有些没有穿过的睡衣,勉强将就一下可以吗?”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她很快洗了澡出来,卧室和书房都已经凉快了。赵初年的浅褐色睡衣穿在身上,衬托得她简直就跟小丑一样。上衣可以当裙子,裤子卷了四五下还是拖在地上,至于衣袖,只要轻轻提一下就像模像样地一甩水袖,婉转地唱一曲“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