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人帮我监考。”
孟缇抱着头想了想,其实她脑子还是一团糟。
赵初年凝视她一会,起身站起来,指了指枕边的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先把衣服换上,我们再下去吃饭吧。”
孟缇拿过衣服,“咦”了一声,衣服明显被人洗过然后烘干的,她抬头看他。
“你一直睡着,我就帮你洗了洗。”
“谢谢。”孟缇垂着头,除了这两个字,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初年只是微笑,倾身过来,轻轻捧住了她的脸。
刚刚穿衣服的时才发现身体不对劲,虽然可以动弹,比刚醒的那会好得多,但僵硬感挥之不去,动作宛如不灵活或者生锈机器人,不协调到了极点,换衣服花了十多分钟。洗漱时更是发现手竟然总是抽筋般发抖,连只牙刷都握不住。
孟缇收拾了一下书包和自己的电脑笔记本就下了楼。
赵初年正在厨房里摆弄碗筷,餐桌上已经放着四五个十分家常的菜,看上去真是色香味俱全。碗碟也都是一套,在灯光下艺术品般的精美。
孟缇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什么味道都有。她垂着头看了会地面,终于忍不住叫他:“赵老师,我不想吃饭了,我先回去了。”
赵初年本来正从电饭锅里盛饭,听到这话,像被人打了一棒子般身体微微一颤。片刻后缓慢回头过来,静静看着她,“怎么了?”
“我就是忽然想回去了,”孟缇双手在身前合拢,笨拙地一笑,“我消失了一整天,很多人都会担心吧。”
“那也不用急在这一时,还是,”赵初年走过来,把两只饭碗放在餐桌上,又摆上筷子,才把话说完,“阿缇,我哪里做得不好?”
“不是的,赵老师,真的不关你的事情,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就是想回去了。”孟缇觉得自己越解释越糟,都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赵初年手撑在桌上,恳求地看着她,“阿缇,你这两天基本没吃什么东西,这样是不行的。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好吗?我一会送你回去。”
他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孟缇也不能不留下。
实际上赵初年的厨艺比她想象的好,鱼香肉丝的味道飘散开来,孟缇按耐不住的饥肠辘辘,抬头问对面的赵初年:“赵老师,你做的?”
“是啊,”赵初年微微笑,喜悦发自肺腑,“吃吧。”
孟缇迟迟不动筷子,不断打量着满桌子菜,她不敢想象赵初年到底是费了多少功夫才做了这么大一桌子菜。而她坐在这里,占据了原本属于赵知予的位子。所谓的鸠占鹊巢,不过如此吧。
她勉强笑了笑:“味道很香啊。”
“那就动筷子吧。”赵初年笑着给她夹菜。不知道鸡汤钝了多久,鸡肉都钝得烂了,筷子一碰,骨肉就分离开来。
孟缇深吸一口气,谨慎地伸手出去,握住了筷子。
意料之内的,手不停地抖着,最简单的握筷子的动作也变得无比艰难,在赵初年的殷切注视中,筷子掉了下来,斜插入那锅鸡汤里。
孟缇心里咯噔一下,到底还是没能藏过去,还是被发现了。
赵初年一怔,一把捉住了她要收回去的那只手。果然是练过的人,动作非常之快,孟缇手腕被他握在手心,动弹不得。她皮肤细腻白净,指甲修剪得非常整齐,十指纤细白净像十管白玉,即使什么都没有拿着,依然怕冷一样地抖动着。
他抬头看了她,很快低下头去,在那一抬头的瞬间,孟缇看到他黑玉般瞳孔里蹦出来的火星一样的亮光,那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震惊和错愕,随即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比什么时候都紧:“为什么会这样?”
早就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好像身体不对劲的是他。孟缇十分镇定笑了笑,“赵老师,你先给我拿个勺子。筷子用不了,勺子应该还没问题的。”
“手为什么发抖?”
孟缇轻描淡写,“我没什么要紧的,大概睡太久了。我从来没睡过这么长时间,也没吃什么,所以心里发慌,手发抖。一会应该就好了。”
她一字一句的声音传入耳中,赵初年情绪也镇定下来,问她:“所以你刚刚要走?不想让我发现?”
“嗯,”孟缇垂着眸光,点了点头,“你比我自己还要担心我,所以才不想告诉你。赵老师,我已经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不想再让你担心。你可能忘记了,或者没有注意到,我也是个二十二岁的大人了啊。”
赵初年看着她很长时间,唇角一扬微微笑了起来。他坐在她的侧对面,一伸手就抚上了她的脸。晚风从身后的窗口飘来,带来了浮于表面的湖水的轻薄晚雾,拂动了赵初年额前的碎发。
他笑了笑,低语:“阿缇,你说的对。对不起,我忘记你是大人了。但是医院还是要去的,如果一会手还发抖的话。”
用勺子虽然不顺手,但这顿饭吃得顺利得多。手还在抖,但是握勺比筷子容易,至少不会握不住,哆哆嗦嗦一口一口吃饭,时间虽然长,但也吃得心满意足。
赵初年做饭的手艺真是很好,最简单的糖醋白菜都炒得有滋有味。孟缇对此大加赞美,说跟柳阿姨的手艺都不相上下了;赵初年听得只是笑,说了句“你愿意的话,我就天天做给你吃”,然后又不断给她夹菜。
这顿饭吃的时间很长,孟缇的发现自己的手慢慢恢复了正常的样子,颤抖的幅度和频率比起刚起床那会好的太多了,大概是紧绷的大脑的神经在接近两天的休息后,已经缓和过来了。
吃了饭,暮色已经覆下来了。孟缇坐在椅子上,赵初年站在洗碗机前,一只只的洗着碗筷。孟缇抱着凳子上,看着他系着围裙,熟练地做家务活的背影,眼眶忽然就潮湿了,一瞬间心里堆积慢了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