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相思

作者:紫微流年



    左/倾怀被他说得左右不是,气闷难当,换了人只怕已经拔拳打上一架,偏生左卿辞手无寸力,磕碰不得,唯有寻个由头告辞,自去找友伴饮酒散气,至于此来的目的,早已被三堵两绕,忘到了天边。

    左/倾怀含怒而去,左卿辞全不在意,送了客人懒懒的在银盆净手。

    白陌禀道:“公子,文思渊有传书。”

    左卿辞一个眼色,白陌抽出信笺念起来,越念声音越慢,心惊肉跳,忍不住偷眼暗觑主人。

    信中列了十余起案子,失窃的不仅有巨额黄金,更有多件价值连城的宝物,窃者行事之放肆,失物之贵重,无不轰动江南。豪族悚恐,纷纷广招护院拳师,然而再是设防,依然挡不住妙手空空。神捕急赴,差役倾出,一个名字又一次轰动朝野。

    文思渊信中已证实,下手之人确凿无疑,正是飞寇儿。

    布巾重重砸入银盆,溅起透明的水花,左卿辞气息冰冷。“叫文思渊过来,立刻!”

    文思渊在案前头垂得很低,经薄候一事,他对这位魔星彻底惧伏。“公子明鉴,我并未提供半点消息。一切均是她妄自而为,所窃之物下落不明,也不曾在江湖上转卖。”

    “我看她是不想活了。”左卿辞冷笑一声,声音极寒,“她有锡兰星叶的消息了?”

    文思渊一惊,顿了一顿道,“我并未收到关于锡兰星叶的传闻,她从何得晓。”

    左卿辞冷冷的闪了一下眸,“她这样发疯必然有因,文兄不妨好生想一想。”

    文思渊渐渐渗汗,更不敢随意回答,默了好一阵才道,“我实在不知,但她既是最后向西南方去,我大胆猜测,若是有失,请公子勿怪。”

    左卿辞毫无表情,“说。”

    文思渊定了定神,“西南是昭越之地,深山叠嶂,并非富饶之所,数年前她已去过,且在那一带徘徊许久,最后并未带回什么珍宝。”

    左卿辞何等心智,立时明白他未尽之意。西南若无珍宝,能让她投注大量时间与心力的东西可想而知,“锡兰星叶在昭越?”

    文思渊哪敢随意接口,模模糊糊道,“我也仅是猜想,也许她有发现一些痕迹,只是得手太难,不得已放弃,毕竟那里并非善地。”

    西南,昭越。

    左卿辞长眸骤凝,良久冷笑半声,“连破釜沉舟都使出来,看来是奔着血翼神教去了。”

    神秘的昭越山林茂密,瘴气密布,异常排斥外人,西南最可怕的血翼神教就盘踞在那一带,控制着十万大山,神秘而残虐,死去的蝎夫人祝红裳据传就自神教而出,从来没有中原人能闯入那一块满是蛊虫与毒物的领域。

    文思渊衍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那个美丽又沉默的胡姬或许不会回来了,那些疯狂的盗掠,更像一场预知命运的后事,她就这样孤身一人绝然而去,除去苏璇,世上再没什么能让她牵挂。

    左卿辞气息渐变,优美的长眸蕴着阴戾的暴怒,又异常静默。

    文思渊喉头一颤,极力压抑住悚恐,秦尘见着不好,立即将他送了出去。

    白陌在书房门外,诧异的看文思渊几乎是逃出了院子,蓦然一抹银光穿破窗纱,跌在廊下的石板上滚了两滚。

    定晴一看,白陌愕然,那枚一寸相思竟然被公子当弃物般扔出来。

    他拾在手中不知所措,门内哗啷一阵碎响,仿佛书案上的东西被悉数拂落在地。

    白陌吓了一跳,从窗边窥去,望见一张煞气凌人的脸,“公子,这——”

    “扔了!”左卿辞摔上窗扉,字字如冰珠迸碎,“那蠢女人的脑子都被鼠啃虫食了,还要这东西做什么。”

    白陌垂头望了一眼手中的神兵,隐约有一丝怅然。

    一夜之间,曾经的羁恋荡然无存,她连掉落的神兵也弃之不顾,断得这样干净,将过往悉数抛却。依公子骄傲的性情,大概——再也不会相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