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鼎

作者:荆柯守

    ,。

    房间里一阵沉默,周竹却先起身,黯然一叹。

    “我是七岁跟着师傅上山的,七岁前却什么也记不得,模糊中有个家,有个娘,也不知什么缘故就不记得了。”

    “师傅说我是辅星,学的就是运筹帷幄的本事,可是隐门之中也只有我学这些,仙道之中杂着俗人啊,也不知道为了这个受了多少气。”周竹眼中突然涌满了泪:“说什么天生体弱,若不是几次折腾我哪能这样!”

    “十六岁时跟着师傅云游天下,说是见识历练,我心里是很开心,特别是遇到了主公,师傅说这就是我命里的主公,我心里很是高兴,我周竹一辈子也有用了,特别是拜了义父,说真的,义父对我才是好,比师傅亲多了。”

    “现在想想,我周竹的确是志大才疏,缺了历练,几次都给主公带来麻烦了。”说着,自失一笑,把地上的剑拣了起来。

    “不过主公,也许是临死前清明,我看明白了,这二郡已经是钢网铁阵,已经是困龙池,在一块块割着主公的肉呢,主公若是还想作为,就出了这二郡吧!”

    说着,就横剑到脖子上。

    临死前还想着主公,李承业被他的话深深震撼了,上前就要拉着他的手:“说这些事干什么,我还不至于逼着自己的臣子去死,我这就去跪求父亲,让他宽恕。”

    “没用,李公的确说的对,我师傅的事,已经露了痕迹,都给虞昭找上了门来,李公是万万容不得我了,若我不死,置主公于何地,置李家于何地,我只恨天不给机会,让我为主公鞠躬尽瘁,我临死前只有一个请求,就是义父的儿子只有一根独苗,你以后送到安全的地点,让他平安长大吧!”

    说着,只见周竹拖着剑,就是一横,瞬间之间,喉咙之间,就鲜血飞溅,他的身体就跌在地上,不过,由于求生的本能,这身体还在地下抖了几抖,抽搐着挣扎着,不肯立刻死去,不过这终是生命本能的最后挣扎,片刻之后,鲜血流了一地,人已经伏在地上不动。

    看着这一幕,李承业似乎一下子给人抽干了血,脸色先是苍白,又变的铁青,呆若木鸡立在院子中,面色苍白得可怕,浑身像是泡在冰水里,怔了片刻,只听“哇”的一声,又一口鲜血吐出。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樊流海上去扶了,却还是没有说话。

    刚才周竹横剑自杀时,他只觉得一盆冷水直灌下来,让他心寒的牙齿咯咯响,似乎突然之间,一片迷雾就散去,暴露着真实的面目来。

    看着周竹血淋淋的尸体,看着脸色苍白的李承业,想起刚才狰狞的李存义,他突然之间,宛然从梦中挣扎醒来。

    区区一个县令,竟然图谋不轨,区区一个公子,怎么使他就视为真主?

    有着这个想法,再审视着自己扶的李承业,却顿时看见了一个惶恐不安的青年人,如此苍白,如此虚弱!

    顿时使樊流海,有着一种再世为人的滋味,心态完全不一样了,口中却说着:“主公,李公在外面等着呢,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就割了头颅拿出去吧,只要主公大业有成,给予重重祭祀就可。”

    这时,李承业才醒了过来,说着:“不错,只要以后重重祭祀就可。”

    樊流海放下手,割了周竹的头颅,将剑和头颅都给他拿了,让他出去,李承业恍惚着,拿着人头和剑,出去了。

    看见李承业出去了,樊流海静静的在房间里呆着,那无头尸体已经流光了血,显的有些苍白,樊流海看着看着,冷笑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个铜牌,正是营正的身份标记,摸了摸,随手丢到了尸体上。

    外面,李存义正带着人等着,看见儿子脸色苍白,拿着剑和头颅出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一阵悔意,似乎自己已经作错了大事一样。

    不过这时,已经不能挽回了,他定了定神,呵斥着:“看你这样子,不过是死了一个门客,拿些精神来,我们去见虞老大人。”

    到了堂前,李承业到底不凡,镇静了下来,低着头跟着父亲,只是眸中冰凉,再也没有一丝感情。

    到了堂上,不需要父亲说,他就上前一步,磕头说着:“虞老大人,下官有失察之罪,竟然纵容了小人,我已经将他斩了,献上头颅。”

    虞昭大喜,连忙上前扶了:“人非圣贤,岂能无错,公子能立刻斩之,足见清白,快快请起。”

    又说着:“公子身上有血,快快去洗了换了衣服,等会可和我们一起见将军!”

    李存义喝着:“还不快去?”

    李承业低头应是,放下了剑和头颅,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一个盒子盛着周竹人头,李承业也换了新衣服,几人就先上了马车,直奔到河边,又上了官船,官船顺水而下,向着文阳府奔去。

    此时,府中,薛远却在和王弘毅在说话。

    薛远也在暗中打量着王弘毅,只见王弘毅气度恢宏举止安详,心中暗想:“一年前邀请自己,看上去只是有点才学的学子,现在城府气度愈来愈深,果真是人主的颜色。”

    当下就继续报告:“主公先前的方子,的确有用,施了这肥,这温室里的几颗菜都长的很快,又大又粗,臣已经秘密屯着,就要施在了田里。”

    王弘毅听了一笑,现在十三司,对许多事情还无能为力,但是有些事已经有情报了,他已经知道薛远在汲水县的所作所为,遂笑的说着:“这石膏不是稀罕事,关键是人尿和牛粪,数目就是这些,不过我已经有了想法。”

    “汲水县有公共粪坑,实际上各县各府也可以,但是这方子要保密,我派专门的一卫来保密此事。”

    “虽然说不能保密多少年,但是能保密五年,就可改变天下局面,你想想,若是我占领的地方,田产就增出一倍,这是何等天兆?”

    “现在麦子亩产不过一石半,多者二者,水稻不过二石半,多者三石,若是能麦产三石,水稻四石,这民心就如磁铁一样了,这郡里内外,也和铁桶一样了。”

    “先是秘密制作,等制完了再发下去,若是几年后泄漏不可避免,就宣传我得了天方,是上天赐予我的,这样就算泄漏,也得了天命。”

    薛远听了,不禁俯首说着:“是!”

    王弘毅又仔细看了看薛远的顶上云气,觉得他白气已经浓郁之极,心中暗想:“这也是为了你,若你作这等大事,待得五月万民丰收时,必可趁此民心突破命格,那时当个县太爷,就名副其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