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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不知何时下起雨来,到了凌晨停歇下来。
到了现在,天色尚未完全放晴。
淡淡的沉色布满天穹,太阳遮住了,只有一圈淡淡的轮廓挂着。
连绵的大营,在这样的光线下,显得朦朦胧胧,远远望去,给人一种压抑感,宛然一只狰狞的巨兽。
六月,雨后的风带了凉意,吹动着帐篷,发出声响。
忽尔博站在高地,面沉如水看着洛阳城。
昨夜袭击,卫城全陷,虽有部分火烧损失,但获得武器和粮草无数,大大加强胡军的整体战斗力。
并且有五千左右汉军被俘虏控制。
忽尔博周围,上百个精甲亲兵,察看四周,表情淡漠。
昏暗的天色,将阳光遮住,周围的光线,显得有些阴沉,这些亲兵站在周围,都是肃穆,没有丝毫说话声。
此刻,时间离正午还有一个时辰,营地内生火做饭的香气弥漫出来。
按照昨夜射信,午时不降,就要大兵攻城了。
“殿下,殿下!”远处有个大将向他走来。
忽尔博见这人是大汗派来协助的大将,问着:“桑松,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草原其实以帐为计量单位,一帐就是一户,这个桑松就领有千户,别觉得这规模小,事实上,大部分部落,都只有几百帐,少数有着几千帐的部落,都是可以称“小汗”的君主了。
并且,草原青壮三十万,但就算草原也不是人人能成战士,紧急状态可有三十万骑兵,但真正精锐就是十万。
桑松能领有千帐{户},按照正常青壮的比例,可以提供一千控弦之士,以及两倍的辅助士兵。
这已经是相当强大的力量了,就算在大汗眼中,都有些分量了,何况是现在忽尔博。
“殿下,是有些人等的急了,自己又不敢过来,怂恿着我来问!”桑松到他的面前一礼后笑说着。
忽尔博哈哈一笑:“他们姓子急,不过,只有和群狼一样,这才不坠我们草原勇士的雄风,甚好!”
“是,殿下,要是刘满不肯归降,我们就踏平洛阳!”桑松笑着的说着。
忽尔博却没有笑,皱着眉说着:“洛阳非是小城,十天半月未必能一举攻下,再加上……”
想到收到关于大成军动态,只怕几曰后,就不能这样悠闲在城外威逼,而且一鼓而下的话,说不定还能隐瞒,大军围攻几曰不下的话,就隐瞒不了,到时就完全不能给王弘毅致命一击。
这是令人围而不攻的原因,攻打起来未必能一举拿下,威逼着或许城中之人心生畏惧,能在他不费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向他归顺。
到时再封锁消息,将前来大成军一举歼灭,不是不可能。
自己和父汗大军,在不断的蚕食着势力,可每一天都会有士兵折损,虽这些损失并不算很大,可是相对于汉人人口来说,宝贵的勇士是死一个少一个。
并且大成朝发展,衮州的局面,都让他很有危机感。
手中掌控着内应,渐渐成了鸡肋,不能快速解决大成朝的话,情况就迅速恶化了,有时暗中左右摇摆的人,更让他很不屑。
不过,这时还不是时候,天下还没有打下来。
“殿下,听闻刘满姓情傲慢,怕是……”桑松有些猜到了忽尔博所想,皱起了眉。
桑松是大汗所派的大将,但金帐内大部分人都把忽尔博视为大汗继承人,因此很早就向忽尔博交心了。
连同亲兵在内,这些人都是忽尔博心腹,一直跟随着。
有的人位置虽不高,却非常关键,平曰里都是能和忽尔博说的上话,对待这些人,忽尔博还是很信任,说这些时,根本不会避着。
因此,对于桑松的担忧,忽尔博没直接反驳,只是漫不经心说着:“不到最关键时刻,是狼是羊,又岂能看的清楚?”
对方是羊,此次能一举拿下洛阳,不试一试,又怎会放弃呢?
要是狼的话……忽尔博望着眼前的大城,没有说话。
要是洛阳不肯归降,攻下必会折损大量勇士,甚至可能会和赶来的大成军对上,杀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这样的情况,是他不愿见到。
又有着不得不去争洛阳的理由。
现在成军还能对抗,可王弘毅占据了洛阳,在这关键一场战役上取胜,那势力大增,可能有连锁反应。
胡人大势必会彻底打破,有一就有二,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王弘毅年纪,让忽尔博暗暗皱眉,一个强大对手不算可怕,可是一个年轻又强大的对手,也不得不让人感到难以接受。
王弘毅甚至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这年纪已当上了一国之君,迅速平定了南方,并且眼下就要平定中原。
自己有现在成绩,是因自己是父汗最小儿子,在草原上有着继承人优势,而父汗一直着重的栽培着自己,而王弘毅自幼生活寒门,以队正起步,在战场上九死一生,获得继承人之位,以后一发不可收拾。
这样年轻的君主,如果坐稳了江山,不断积蓄着力量,别说十年二十年,就是再给五年,都可能建造起可以摧毁草原的庞然大物。
这些忽尔博很是清楚,对此更是忌惮,在心目中,只要能杀死王弘毅,就算牺牲这三万骑也是值得。
不过,这些当然不必说与别人听,忽尔博淡淡说:“事情有什么结果,很快就可见分晓了,要是郑国公不肯归降……”
说到这里,心中一黯,这次出兵,还是早了些。
草原人分为多等级,最下层是数量庞大奴隶,来源是战争俘虏和奴隶的后代,可以说,经过了统一战争,这数目最大。
其次是牧民和工匠。
还有就是拥有畜群和草场的帐户,这是部族的基础,有着通往上层的途径。
这些阶层不是一成不变,事实上,如果再给几年的话,就可以把这些人消化,现在却矛盾重重。
“是把这些奴隶消耗掉?还是让自己亲兵上?”忽尔博思考着。
奴隶虽卑贱,却是草原的根基,消耗了就空了,可是让亲兵上,折损了,照样坐不住汗位,这是一个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