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希拧眉,拍了一下喇叭,她才脚步一顿,那边的小偷似乎因为这一声响而注意到他们这边,季莘瑶咬牙切齿的转头瞪了他一眼:“你故意的是不是?”
“不想被小偷恶意报复,就上车。”他挑眉,眼里却没什么温度。
季莘瑶纵使再不情愿,但见那小偷就那样站在人群里不走了,他先是接了一通电话,只问了一句话,便挂断电话,然后眯着眼睛朝她这边看,似乎是已经知道刚刚是他们把他作案过程拍下来了,在等什么机会过来,她又不傻,这时候哪敢再往车站走,顿时黑着脸,快步绕过顾南希的车,自己打开车门上了车。
一坐进车里,她便重重放下手中的包,抬手将颊边的头发拨至耳后,愤然道:“算我倒霉!”
顾南希却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并未急着开车,仅是瞥着她眼里的火气:“怪不得我听在zf工作的朋友说,现在举报电话少了,连检举信也是收不到几封,原来是大多数人都有你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心态。”
季莘瑶不以为然:“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能怎么样?现在这世道还有几个敢于直言的小愤青?终究不过就是两个字‘谁敢’呢?”
他随手发动引擎,将这辆在公交车站附近格格不入的路虎车渐渐驶离。
他并不说话,眼神却是不敢苟同的意思。
她斥笑:“现在就是这么一个社会!我不过是一个和所有人一样平平凡凡的怕招惹事非的敢怒不敢言的小市民罢了!哪像你,位居高处,那些犯罪分子想对你怎么样,恐怕也得自己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
“看来想要激怒你,很简单。”他似笑非笑。
她将目光转到他身上:“你什么意思?”
他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温晴的事,我很抱歉。”
她当即禁了声,怔怔的看着他:“我……我没有因为她……”
“她是我爷爷一位已牺牲的战友的遗孤,出生后就被留在顾家收养,和顾雨霏一样,是顾家被所有人疼爱着的掌上明珠,也是家里从小就看好的我未来妻子的首选,如果不是我这些年一直太忙,或许在温晴满二十岁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结婚。不过我对她的感情,几乎是同雨霏一样,没什么男女之情。就像我对你说过的,和我结婚的那一个人,只要我看着还算顺眼,那就是谁都一样,所以我一直没有明明白白的拒绝过这桩婚事,于是她心里的期望就越
来越大。”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见她安静的听着,便继续道:“直到出了那件事,我不过是顺水推舟,一面打消了社会大众的疑虑,另一面也算是为自己的人生做一个很正常的分阶。我们都是适婚的年纪,另外,我也确实看你这只小刺猬很顺眼,于是这婚也就这样结了。”
季莘瑶因他那一句“小刺猬”而皱起秀眉,斜了他一眼,却见他在隐隐含笑。
她不满的翻了个白眼,小声用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得清的声音嘀咕:“你才是刺猬,你全家都是刺猬……”
他眼中笑意颇深,稳速的开着车,沉声道:“温晴此时心里落差极大,她说的一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原来拐弯抹角的说了这么多,只是在安慰她。
季莘瑶掀了掀眼皮:“我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刚刚有些突然,所以一时手足无措而己。”
“是这样最好。”
他的声音又恢复一如往常般的疏淡。
平日里她坐公交至少要半个多小时,他开车却只是十几分钟就已经到了她们公司楼下,她匆匆下了车,却想起自己似乎应该道一声谢,刚一转身要谢过,眼前的车子却已如离弦的箭般飞驰而去。
她面色一僵,诧异的看着那辆黑色路虎远去的影子,眼里有着几分困惑。
顾南希干吗要对她解释那么多?
今天到公司的时间提前了十几分钟,季莘瑶走进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想着先整理整理文件,忽然,一叠照片不知是从哪里掉了出来,哗啦的掉了满地,她忙蹲下身去捡,却是刚捡起一张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一片。
她惊异的一张一张捡起地上那些照片,这照片的颜色已经二十几年前那种感觉的彩色照片,每一张里都是一片血泊与从高处摔下去的已完全拼凑不完整的四肢和一双含怨带恨的死了却依然圆睁的双眼。
一种极至的骇然在身体四周迅速蹿过,季莘瑶跌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一张一张的照片。
怎么会……
这是二十年前她妈妈跳楼后被赶到的记者拍下来的照片,当时有许多照片因太过惨烈血腥而被封藏,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办公桌上?看这些照片,像是被数码相机在老照片上拍下来后重新洗出来的,照片里的景象却如同崭新的一般,刺着她的眼。
二十年前她还那么小,和修黎一起被大人抱到楼下,傻傻的看着妈妈的遗体被抬走,看着那滩血根本不懂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后来终于懂了,却也已经从那痛楚与害怕中走了出来,却没想到会有一天看见这些照片,仿佛将二十年前那一幕在她眼前重现……
她倒吸一口冷气,想要拉开视线,不忍再看那一片血泊中五官已经肉血模糊的女人,却是刚要将那照片翻过去,忽然,神色一僵,募地再度举起照片,这才看到在那一片血泊中,有一串断裂的散落满地的水晶项链。
这水晶项链……
与当年妈妈交给她的那一串一模一样,可她明确的记得项链只有一条,根本不会有两条,难道妈妈戴的那条是假的?
可她为什么要在自杀的时候带着那串假项链一起跳楼?以至于季家前些年一直没有发现,后来终于发现那条水晶项链并没有毁掉,而是在她的手里时,便开始四处寻找她的踪迹。
直到接近8点,已经有同事陆续走进办公室,疑惑的看着她坐在地上的举动,季莘瑶匆匆整了整神色,将满地的照片收起来放进桌上的一只牛皮纸袋里,却是倏地盯着手里的那只牛皮纸袋。
这牛皮纸袋又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之前这些照片就放在这里面?
这些东西究竟是谁放在她这里的?知道她过去的人并不多,到底是谁干的?拿这些照片给她看是什么意思?恐吓吗?!
她拧眉,捏紧手中的牛皮纸袋,直到走进办公室的同事越来越多,她不动声色的将纸袋放进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