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又一次到了北京,还没到酒店,高秘书就忽然说起这件事。
顾南希瞥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印象,怎么了?”
“那个司丽尔雪娜……昨天晚上在酒店发疯,吵着要跳楼自杀,甚至跟她叔叔强硬的要到市政厅的联系方式,打电话叫工作人员一定要找到你,想要你去见她一面……”
高秘书一边说,一边谨慎的看着顾南希:“这事情昨晚就发生了,但平时本来就有不少接触过您的女人,偶尔会闹些事情想和您有些交集,所以昨天晚上这事情我没有及时跟您说,怕打扰到您休息。”
顾南希半闭着眼睛,神情无波无澜:“嗯。”
见他没什么态度,高秘书才松了一口气,继续道:“顾市长,您看这事……”
“她跳了么?”顾南希淡淡的问。
“没有,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些莫名奇妙犯花痴的女人,现在的眼光都刁的很,那些富商都看不上眼,专开始挑政府的人下手,现在这些女人啊,真是贪心,以前只是想找个有钱的男人养着,这两年也不知道都中了哪门子邪,又开始想找有权的了。”商秘书叹笑:“但也就是这么一闹,也是凭着她叔叔的那一层关系,不然她连想接触您一面都根本不可能,闹一闹也就算了,怎么可能真的跳楼?”
“没出人命就好。”顾南希睁开眼,转头看了看车外路过的街道:“快到酒店了?”
“快到了,明天还有一个会要开,顾市长,您今晚好好休息。”
那一晚,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他只有四岁,寻着木质的楼梯一路一路的自己向上走,直到快靠近一个房间时,才忽然听见妈妈在里边传来的声音。
“石小姐,其实这通电话你真的不应该打过来,也许管不住自己的丈夫,对我来说,算是我做为一个女人一个妻子的失败,但我知道石小姐你是个理智的女人,不过是之前并不太了解远衡的婚姻状况而误入歧途,此刻你寻求我的帮助,我只能说,我不会帮你。为了我的婚姻,我的家庭,更为了我的孩子,我不会贸然揭起任何风波,更也不会为了你和你腹中的孩子而妥协,你有孩子,我也有,当我们站在同一个角度的时候,你要看清自己在做什么,而不是在走投无路时寻求我的退让和帮助,因为我不可能这么做。”
何婕珍的声音里夹着些愤怒,是小小年纪的顾南希从来没有在自己妈妈身上所听见过的一种态度,他悄悄推开`房门,看见妈妈正站在窗前,窗帘却是紧闭着,明明是白天,可屋子里却是黑暗的几乎找不到光亮。
他从来没有看见妈发这样过,在他有记忆开始的这两年里,妈妈总是开开心心的,为人幽默,更也常惹得爷爷和家里的所有人跟着一起开怀大笑,妈妈曾经在文工团工作过,有很强的表演天赋,即便是身体不舒服或者不开心时,也会在所有人面前伪装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她总是以着最轻松的一面面对着所有人。
而这样躲藏在黑暗的屋子里的妈妈,她的背影在一片黑暗里看起来布满了仓皇与悲凉,和深深的隐忍与痛苦,只是这些天来她从来没有在人前表现出来过。
小小的顾南希趴在门边,忽然听见身后隔壁的卧室门传来声音,回头见是刚刚睡了午觉醒来的即将满两岁的雨霏,小雨霏迷迷糊糊的站在门前,因为睡醒后不见妈妈,便有些茫然的杵在那里一个人揉着眼睛。
“哥哥……”小南希忙小心的将妈妈所在房间的房门关好,转身走到妹妹那边,在雨霏开口傻呼呼的叫他的时候,伸手捂住她的小嘴。
“别出声,妈妈在那个房间,你自己在房里玩一会儿,别乱跑。”小南希搂着妹妹往里走,那时候家里还没有温晴,只有他们兄妹二人,雨霏特别听他的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果然没有再乱跑着四处找发妈,一个人趴回小床上去找积木玩。
之后小南希走出房间,回到妈妈所在的房间门口,再又轻轻的推开.房门,见妈妈正在这时放下了那只黑色的几乎有砖头大小的电话,那个时候的这种电话,叫做大哥大,在这两年能用到这种电话的人非富即贵,当然他这时还并不懂顾家的声望在国内究竟有多大的影响力,那个电话对他来说就像一个普通的物件一样,没什么两样。
但是妈妈却是站在窗前,整个人都没有再动一下。
平时那样喜欢带着孩子玩闹的何婕珍,此刻仿佛浑身都布满了沧桑,小小的顾南希正在想着要不要过去陪一陪妈妈,而这时脚下忽然碰到门下的一角,他一慌,忙要离开,何婕珍却在这时回过头看见了他。
他的妈妈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皮肤白净,也不像这个时代的很多年轻女人那样喜欢浓妆艳抹,只是那个时候流行盘发,高高的艺术盘发使得何婕珍看起来更加美丽而有着特有的风韵,她看见儿子躲在门口,便朝他笑笑,招了招手:“小南希,躲在门口干吗呢?像个小偷一样,过来妈妈这里。”
“妈妈~”小小的顾南希的声音在对着妈妈说话时,更显稚嫩,更又含着满满的信任。
属于小孩子的声音像是一寄镇痛药,使得本来没多大精神的何婕珍脸上的笑容又多了些,迎过去蹲下身把他抱在怀里:“南希不是被爷爷领着去后山祠堂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何婕珍搂着他,摸了摸他的脑袋。
“妈妈,你在和谁打电话?妈妈,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小南希看见她眼角微微的红晕,似是刚刚掉过眼泪但很快就被擦掉了,便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何婕珍笑着将他抱了起来,坐到床边:“小南希,妈妈跟你说,今天看见妈妈跟别人通电话的这件事,千万不要告诉爷爷和爸爸,知道吗?”
“哦。”小顾南希一脸懂事的点头:“妈妈是怕爷爷和爸爸担心。”
何婕珍没有反驳,只是笑笑,爱怜的摸着他的脑袋,轻声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闹起来又有什么用,不如守好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和丈夫……”
那时候的顾南希听不懂妈妈的这番话,但能感受得到她浑身笼罩着的一股悲凉和隐忍,不由的抬起小手,摸了摸妈妈的脸:“妈妈,你别哭,等南希长大了保护你,谁都不能欺负你。”
“你妈妈这么厉害,谁敢欺负我呀?”何婕珍不由的破啼为笑:“乖儿子,你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见妹妹醒了没有?”
“醒了,她现在在小床上堆积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