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厘米的阳光

作者:墨宝非宝

    十天后,她交了文理分班志愿:文科。

    其实年级里高一结束已经分了班,只不过实验班学生因为课程和别人不同,要高二上学期就学完整个高中课程,所以会特别处理,高二结束时才确认文理志愿。

    整整一个班只有四个人选了文科,老师仍痛心疾首,劝服了两个。

    “你别看你文科考试年级第二,我告诉你,纪忆,选文路子窄,学文,那是谁都可以学,学理才有大出息啊,”班主任办公室教育纪忆,气得直喝水,“你还有特长加分啊,太可惜了!你看班长,文科排名年级第一,不还是留实验班?”

    她坚持己见,下午就搬着东西进了班级。

    班级同学都已经相处了一年,早就熟悉,看着这么个从理科实验班空降人,多少有些排斥。况且纪忆身实验班,却考出了文科年级第二成绩,实让他们这些已经学文一年人没什么脸面。

    倒是班主任乐坏了,终于把这个孩子争取过来了。

    纪忆看到教室第四排赵小颖也乐坏了,对小颖挤了挤眼睛。

    一个月补课后,乐团西兰文化交流定了时间。

    八月底离开,九月十日回来。

    为此,所有老师都怨声载道,怕耽误学生学习时间。不过这种活动,学校是基本没有什么发言权,因为同行还有一些青年艺术家,是个很大交流访问团。

    临行前,她仍旧习惯性地拿出季成阳写那张小字条,开始收拾东西。长大了再看这些,会发现他细心,真是毫无遗漏行李单。纪忆看到后一行之前停下来,没敢再看那让人脸红字,仔细折好纸条,放回原处。

    去机场这天,特别热。

    纪忆行礼托运后,就只剩下一个书包,起飞前,她把书包放到行李厢里,忽然被同学扯了下裙子。她疑惑:“有东西要我帮你放?”

    “那边那个帅哥看你,盯着你好久了”乐团同学低声说,“眼神和大灰狼似。”

    纪忆回头看,竟然看到了一个让她十分意外人。

    王浩然?

    还有身边边探头看自己,边和他笑着说话苏颜……

    王浩然看到她回头,对她招手说:“起飞之后找你。”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坐下来时,身边同学还低声追问:“你真认识啊?我记得刚才老师说这架飞机上大部分都是交流团,那个人不会也是吧?”

    王浩然是做什么,她还真不清楚,总共才见过几次。

    后来飞机起飞,王浩然也真走过来了,她也终于知道他和苏颜都是这次去交流青年艺术家。“你不知道?我和你小季叔叔认识,就是因为当初比赛,被他赢了,”王浩然微笑解释,“不过被他赢了也不丢人,可惜是,他已经放弃钢琴了。”

    王浩然是钢琴,而苏颜是小提琴。

    纪忆忽然发现自己学总是那么爱国,学舞蹈学是民族舞,学乐器也学是古筝……和季成阳还真没什么交集可言。

    这次是乐团出行,节目也是团体,并非什么独奏节目。

    其实自从十岁时丢人地从舞台上跑下来,她就非常怕自己一个人登台了,有几次,就连校内和区里小晚会,她都拒绝老师独奏要求。就是如此,她每次上台前都要听歌来让自己不紧张,这次CD机里放得是《忽然之间》。

    99年一张专辑,第二年赵小颖买下来,送给她做了生日礼物。

    她看着乐团同学面前兴奋交谈,紧张跳脚,听着莫文蔚沙哑温情唱着歌,正发呆,老师忽然就出现,她面前笑了:“怎么忘了给你涂口红了,这样子上台就太难看了。”

    交流演出并没有那么严谨,但是还是要化妆,尤其是舞台光要比平时浓一些,她被老师擦了很重口红,感觉很不舒服,表演完从舞台离开,就立刻换了校服,去洗手间洗脸。

    小步跑到转弯处,临近这个洗手间人满为患。

    她仰头看提示牌,继续去寻找另外一个,就转身上楼,刚才迈上几节台阶时候,淬不及防地被被人拉住了手臂,她吓得叫了一声。

    回头。

    忽然之间,就觉得自己走入了幻境。

    恰好就应了还盘旋心中那首歌歌词:世界可以突然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个季成阳。

    “演出很成功,”他拉着她走下那几级台阶,弯腰,用手指去抹掉她嘴唇上口红,“就是口红太浓了,你们老师选颜色品味很差。”

    他指腹被染红。

    原来很难看啊?她被说得立刻就脸红了,可还是结结巴巴说不出话:“你……怎么,西兰……”

    季成阳笑:“我来看你演出,很意外?又不是第一次。”

    当然非常意外,意外要吓死人了。

    这可不是东城区某个演出厅,这是惠灵顿啊……她忽然想到苏颜,他该不会是为了看苏颜演出吧?应该不是吧?只是交流演出,又不是世界比赛……

    他们站得这个位置,刚好就是一楼转角。

    没有人。

    她看着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问号,还有无数无数兴奋激动和惊喜。

    他却发现自己只是抹去了她嘴唇上一部分口红,如此对着她因为开心而加亮眼睛,还有那残留了一半口红嘴唇,刚想抹去全部,却又迟疑了。

    竟然不再坦然了。

    因为小姑娘开始长大了吗?

    他来,是因为他有这个条件来做这件事,六年前是北京,现是惠灵顿,上次要耗费半天时间,而现只是多花了几天时间而已。如果他想要旅游散心,为什么不选择这里,让她可以觉得,她被重视着。

    “你……真是为了陪我吗?”她声音有些发涩,却掩不住欢和愉悦。

    “真,”他终选择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正好想看看碧海蓝天。”

    这样城市,容易忘记那些血腥画面。

    她脸一瞬间就红了,根本藏不住,掩饰不了。

    只能低头抽出一张纸巾,就这么猛低头,不停擦着嘴唇,用了很大力气去擦。

    她还低头继续和他不喜欢口红奋斗着,已经有十几个人从楼上走下来,很自然地发现了季成阳,而且让人意外是,他们都认识她。这些和纪忆一起来交流演出青年艺术家,竟然都和他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