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厘米的阳光

作者:墨宝非宝

    这晚,宿舍熄灯后,同住那十一个人不约而同说起来了高考志愿。83kxsbsp;   虽然现还不知道政策是考前填报志愿,还是出了分数再填报志愿,却不妨碍每个人对未来憧憬。高三学生,看着即将到达一个人生终点,都有些热血沸腾。

    “我以后想当记者,”纪忆众人表态时,忽然表达了自己想法。虽然她只通过季成阳了解了这个职业,但只他一人,就让她体会到那种理想极致化生活态度。

    只有理想,才能灾难面前给你勇气。

    只有理想才能让你滔天洪水里,哪怕水淹到胸口,还要对着镜头讲述灾情严重;只有理想才能让你死神面前,坦然行走,哪怕下一秒所站地方就是炮弹落点,是生命终点,也毫不畏惧前行,只为将这个世界战争前线画面传达给所有人……

    宿舍里都是实验班以前同学,理科生,对记者这个职业没什么向往。

    唯独上铺殷晴晴很感兴趣,众人都安静下来时,忽然从上铺悄悄爬下来,钻进她棉被里,轻声说:“我和你说,我特别想当主持人。”

    纪忆往墙壁那里靠了靠,给她让出一些地方,低声回答:“我今天刚见了几个主持人,都特别平易近人。”

    “真?”殷晴晴兴奋。

    纪忆大概给她讲了几句,含糊说是朋友带着自己去电视台,她眼神中很有一种向往和骄傲感觉,越发勾起殷晴晴兴趣,当然也勾起了殷晴晴暧昧猜测:“纪忆,你早恋了?”纪忆被吓了一跳,瞬间就感觉心跳如雷,她支吾着,没回答。

    “肯定是,”殷晴晴看她不回答,越发肯定,凑她耳边激动地说,“我去超市买东西时候,看见你天桥对面下车,里边坐着个带着棒球帽大帅哥,是不是?特别高,是不是?他坐车里我就看出来了,和咱们学校篮球队那些人一定差不多高。你们啊……肯定有□,要不然你怎么不校门口下车?还要自己走两条马路过来?”

    耳边,是殷晴晴说话时喷出热气,暖暖痒痒。

    对高中生来说,找个校外男朋友已经非常骇人听闻,别说这个“绯闻男友”看起来还是个已经工作,实,太,让人热血沸腾了。

    男朋友吗……是单恋吧,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结婚,这段单恋应该也会悄然告终。

    忍不住推殷晴晴,不好意思再继续下:“不和你说了,去睡觉,明天还早自习呢。”

    殷晴晴笑了,又顺着扶梯爬上去。

    纪忆手揽住棉被,侧脸躺自己臂弯里,渐渐安静房间里,甚至能听到钟表指针跳动声。她这个角度,恰好就能看到宿舍唯一木桌上放着闹钟,涂着夜光粉指针已经漆黑一片中,悄然指向十二点。

    她猛然闭上眼睛。

    睡,睡,纪忆,不要多想了……

    到四月,模拟考试她考得非常好。

    季成阳为了奖励她,带去她去看孟京辉话剧,这个《恋爱中犀牛》巡演反响很热烈,季成阳说,这部先锋话剧必会成为经典:“我们来猜猜到十年后会有多少版本,你猜对了,我带你去东欧。”

    四版?五版?还是六版?到底有多少个版本才算正常……季成阳看着她纠结。

    他坐她对面单人沙发里,背对着褐色落地玻璃,不动声色笑着。

    后纪忆投降,她实不懂这些。

    季成阳终于放过她:“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如果真想去东欧话,不用等十年,到你大学毕业以后就带你去两个月。”

    她点点头,忽然就静下来。

    季成阳所说每个字,都是诱惑。像有人迎着日光吹出了一个个五彩缤纷肥皂泡沫,她想伸手去攥住,却又不敢碰。他已经二十四岁了,已经是可以结婚年纪了……马上就会有女朋友了吧?

    她想起电视台大楼,想起往来走过人,想起主播们化妆间,想起那一张张播报闻脸……想起,她隔着电视机屏幕,摸到是玻璃,而不是远巴勒斯坦他脸。

    那是他世界,离她很远。

    这个距离如果用时间来丈量,至少还有五年。

    四月底那个周六。

    季成阳带她从市区开车,去郊区,去一个叫阳坊地方,他告诉她全北京就属这里涮羊肉好吃,尤其王浩然来过两次后就特别推崇。早年私家车少时候,确有很多人都开车从很远地方慕名而来,就为吃一锅阳坊铜炉涮肉。

    “或许以后就没有了,”季成阳边开车,边看着路边蓝色指示牌,判断到哪里需要转弯,“有些餐饮品牌寿命很长,但前提是要开交通方便地方,这里确实有些太难走,现餐饮业发展很,再不是以前北京了,为吃口秘制涮羊肉还要开一个多小时车。”

    尤其路况还不好。

    纪忆默默补充,透过车窗看外边枝繁叶茂白杨树。

    两边不断有大片稻田,远近平房村落,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城市。这是她第一次来北面郊区,途中季成阳还下车问了一次路,搞笑是,他问完为了表示感谢,从菜农那里买了各式各样蔬菜。

    “这么多,”纪忆目瞪口呆,喃喃着,“怎么可能吃得完。”

    季成阳笑得无奈,继续开车前行,很他们就开始看见各个军事重区,从炮兵团,到防化研究院,据说前面还有工程研究院和坦克兵团……马路宽阔,没有几辆车,还微微扬着黄土沙尘,后终于看到了所谓“阳坊涮羊肉”总店。

    或许因为生意好,竟然马路两侧分别开了一个大店。

    两个人车上还很认真讨论了会儿,到底哪个是真正开始正宗那个涮羊肉。后季成阳凭着自己印象选择了其中一个较小,直到两人落座,问了服务员,人家才笑着说,都是一个老板开,马上还要再盖五层大酒店,因为生意实太好了。

    季成阳将外衣脱下来,帽子也摘下来。

    他头发已经长长了一些,被帽子压了黑发,显柔软。

    服务员将餐单放他面前,又递了一根笔给他:“这里羊肉和牛肉是我们自家养,一定要吃,还有酱料,也要选秘制酱料……还有糖醋蒜也要,还有烧饼——”

    人家是唯恐他错过特色东西,千万叮咛。

    “谢谢你。”他道谢。

    菜一碟碟上来,铜炉里炭也烧红了,季成阳将羊肉一盘都丢下去,筷子沿着铜炉一圈将羊肉水里拨开,均匀烫熟:“你刚才车上说,要去北大考小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