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羡猛地抬头,瞳孔紧缩,难以置信的看着郁忱。
郁忱直勾勾盯着她,面色如常,好似在讨论晚饭吃什么这件简单的小事。
时间仿佛定格,头顶像是被罩了一个罩子,和外界隔开,周围空气渐渐黏腻。无人说话,不知过了多久,温羡掩过尴尬,含笑说,“这个玩笑不好笑,郁总没必要活跃气氛。”
郁忱重复:“和我结婚。”
这次多了宾语,一字一句,坚定不容忽视。
温羡僵在原地,笑意微敛,放在腿上的手指朝掌心蜷缩,有些无措,下意识想逃。几秒后,她起身欲要离开,再次粉饰太平,故作轻描淡写,“郁总,今天的话我当作没有听到,嘉树知道会不开心的。”
话音未落,郁忱抓住温羡,掌心下是细腻温热的肌肤,让他想要用力攥紧,又害怕将她弄坏。
“温羡。”
“我想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或许在嘉树之上。”
温羡低垂着头,视线落在攥着她手臂的手掌上,骨节分明,手背筋骨微凸,隐约能看到青筋,指甲修剪整齐,是好看的圆弧形,完全是踩在她喜好点上长的。
“郁总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选,至于在谁之上,应该是主观选择吧,对我而言,我觉得嘉树是最优人选,目前为止,谁都比不上。”温羡翘了翘唇角,脸上故意洋溢出幸福的笑容。
每个字,每个表情,像是刀子一样捅进心脏,拔/出/来,再捅进去。
寒风吹过,郁忱心底一片荒芜,没有人知道在他站在温羡面前,开口那瞬,心底那边小世界是怎么春暖花开,到处是粉色的期待和紫色的紧张。
郁忱神色未变,但垂在身侧那只手用力攥紧,手指仿佛要插进掌心,刺痛感提醒他要冷静要克制。
“也许吧,但是你不是嘉树的最优选择。”郁忱平静的说,“你和他只是家里逼婚罢了,嘉树不喜欢你,正巧,我也被家里催婚,所以我说我们很合适。”
虽然关嘉树不喜欢她是事实,温羡知道,而且她也不喜欢关嘉树,并不会要求关嘉树去喜欢她,但是这件事被郁忱说出来就不行,好像在嘲讽她自作多情,扒着关嘉树不放手似的,而他又是一副拯救者的姿态。
温羡脸上是火辣辣的感觉,怒火中烧,她压了压情绪,笑着说,“郁总应该不缺结婚人选吧,要不明天我帮您在公司正门贴张公告,不用您亲自上门问,公司几百名女员工肯定排着队来办公室和您商量结婚的事儿。”
尽管已经在克制,但语气里依旧带了股阴阳怪气和讽刺的味儿。
“温羡。”郁忱喊了她一声,停顿了下,放出筹码,“和我结婚,我手中的股份、资源,名下的车子房子,都是夫妻共同财产。我想利与弊,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只是这样吗?”温羡别了下头发,“郁总可能不知道,我并不缺钱,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感兴趣,更重要的是,我对你这个人更不感兴趣,结婚嘛,就算没有感情,也总要选一个自己喜欢的类型。”
“不过,那么多愿意的人选,郁总偏偏选中我,为什么呢?”温羡故意刺他,“对我余情未了?”
“你想多了。”郁忱表情冷漠,“我只是觉得你演技可以,我们彼此曾经还算熟悉。”
潜意思不就是说拿她当个花瓶,摆在家里,此外还有附带的功能,在家长面前做戏完全不怕拆穿。
可真是商人,将利益无限放大,考虑的可真周全。
温羡嗤笑:“方迎曼呢?你找她结婚啊,你俩岂不更合适,师兄师妹,天天腻在一起,不是更熟悉更合适?我想只要你提,她肯定十分乐意嫁给你为你排忧解难。”
方迎曼?
郁忱愣了下,好半天才从记忆中扒出这个名字。
见他在思考回忆,温羡唇角勾了勾,说出的话跟着恶毒不少,“怎么?多久没联系了,至于这么回味吗,有这时间跟我耗什么,打个电话和你小师妹约会儿呗,在我面前这样算什么。”
郁忱皱眉,看向温羡,黑眸倒映出她的身形。
温羡和他对视,随后挣开郁忱手掌,转身欲走。
下一秒,郁忱向前错了两步,挡在温羡身前,他身高占绝对优势,胸膛宽阔,将门口遮得严严实实。
温羡抬眸,态度恶劣,“又怎么了?没联系方式还是什么?难不成还想我帮你联系?成,电话号码发过来,我帮你打。”
“温羡,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郁忱拧着眉,对她转移话题将他和别人牵扯在一起的行为感到不快,而且在三年前最后一次争执中,温羡也是这般,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将他往别人身上推,现在依旧如此,她到底有没有心!
“嫌我说话不好听,你找说话好听的去啊,我就这样,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温羡胡搅蛮缠。
她现在只想离开,她不想在郁忱面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但是她忍不住,她讨厌失控的自己,甚至她觉得郁忱听到方迎曼的名字应该是高兴的吧,那些话根本就不够过分。
郁忱低着头,双手捏着温羡肩膀,“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你能不能别扯其他人。”
他盯着温羡眼睛,强迫她对视,气场全开,逼迫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同意这个提议。”
温羡瞪大眼睛,无视他的威逼,一字一句,“我、不、同、意。”
一秒。
两秒。
三秒。
……
无声的对峙。
郁忱突然笑了,放在她肩上的手掌抬起,拇指在娇嫩的唇瓣擦过,扣着温羡下颌,细细摩/挲,手劲儿很大,很快红了一片。
“行。”他舌尖顶了下腮帮,“你觉得你还有其他选择吗?你同意也行,不同意也要同意,只是询问,不是结果。”
温羡看他:“决定权在于我,而不在于你。”说着,她将身上的手臂拂开,从旁边绕过。
郁忱冷着脸,不愿退让,反握住温羡手腕。
温羡动了下手臂,想要甩开,不料被握得更紧。
又挣了几下。
郁忱的手像是铁钳子,将她牢牢禁锢,动弹不得。
放完狠话不算,这是恼羞成怒,准备人身监/禁?
温羡瞪着郁忱:“当初你让我滚的,现在这算什么?吃回头草?被我先提了分手怀恨在心?”因为气愤,声音不自觉大了起来。
“不是——”郁忱刚刚开口。
“啪”
室内传出清脆的声音。
温羡用了十成的力道,掌心发红,连带着小臂都有些发麻。
趁郁忱愣神的空档,她握住门把手,推门离去,房门关上之际,温羡语气冷漠的说,“郁忱,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我真后悔认识你。”
……
她说她后悔……
心脏像是被人硬生生撕开了道口子,血淋淋,接触到空气,一抽一抽的疼。
郁忱僵在原地,半晌,从抽屉翻出一盒烟,抖出一根,火苗舔舐烟卷,他靠着办公桌,指尖猩红一点,灰白色缓缓飘至上空。
第二次。
第二次被这么践踏。
郁忱恨温羡,但更恨自己,对她念念不忘。
三年时光,不仅未消磨半分,反而欲念更深,甚至想建一座鸟笼,铺上最柔软的垫子,珠宝钻石装饰,再挂上一条细细的坚韧无比的金色链子,将人囚禁在身边。
后悔认识他?
那就——
后悔吧。
-
翌日,郁忱进办公室,旁边办公桌空空荡荡,没看到温羡,两个小时后,依旧没看到她出现,意料之中。
快十一点的时候,李安和进来通知郁忱下楼去会议室开会,路上,郁忱漫不经心的提了句一早上没看到温羡。
“温羡请假了呀。”李安和惊讶,他以为温羡会和郁忱说一声的,怕郁忱生气,连忙替温羡解释,“她早上给我打电话,听着声音有点哑,好像发烧了,我想着最近工作也不忙,就让她在家多休息两天。”
郁忱“嗯”了声,没再说话。
半个小时的会议,枯燥无味,有两个方案出现问题,下面主管互相推脱,郁忱本就心烦意乱,听着他们吵来吵去,心情更是不佳,冷声训了他们几句,提前散会。
李安和迅速收拾好东西,跟了上去。
本以为郁忱大步流星,早就乘电梯上楼,哪知还站在电梯厅,显示屏上红色数字旁出现的是向下的箭头,像是特意放慢脚步等他一般。
李安和被这个想法惊到,一个激灵,悄悄觑了眼郁忱,连忙将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驱逐出脑海。
作为一个猜测上司心思及如何苟下去学修至满分的优秀学员,李安和自不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做不合时宜的事情,像是现在和郁忱聊工作不就是找死吗,他站在郁忱身侧,略落后半步,目视前方,好似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感受不到身边的低气压。
过了会儿,电梯终于上来。
郁忱和李安和先后进入,李安和在键盘处点了楼层。
电梯门关上,停了两秒,电梯缓缓上升,郁忱突然开口,“温羡生病了?”
没想到郁忱会问这个问题,正神游天际,盼着赶快和郁忱分开,李安和愣了瞬,脑子飞快运作,斟酌后说道,“嗯,她今天请了好几天病假,应该挺严重的。”
他寻思着郁忱不就是想找个借口去看人家嘛,故意夸大其词。
但非他所想,郁忱面无表情说,“我记得公司有条规定,请假扣当天工资,你别忘了让她补假条,报到财务处,月底工资别发错。”
作者有话要说:郁狗:扣你工资!你不来上班给你扣完!(疯狂暗示)
羡羡:那一巴掌还是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