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剑名叫‘芳月’,曾为贺茂忠行大人所有。万一那妖物想出什么办法进入屋内的话,随后要做的事情就是钻进寒水翁的身体里面。从你刚才说的情况来看,大概是从寒水翁臀部钻进去,再从嘴巴钻出来。记住:让那妖物从、臀部钻进去不要紧,但要是让他从嘴巴钻了出来,那时候寒水翁就会连魂一块儿被它掠走啦。”“把魂掠走?”“就是说,寒水翁必死无疑。”“耶可不行。”“所以,如果发现妖物已经进入寒水翁体内,一定要在它钻出来之前,让寒水翁将这把剑衔在口中。记住:要把剑刃向内让他衔住。那妖物好像很怕利刃,恐怕从前曾狠狠吃过利刃的苦头。”“好.明白了。”博雅点点头。
五淡淡的桂花香气四溢。
博雅静静地呼吸着这隐约飘动的香气。
寒水翁坐在博雅左侧。
离两人稍远的地方,坐着小熏。
桂花的香气,就是从小熏身上飘过来的。
灯盏里只有一豆灯火。
已是深夜。
将近子夜时分。
晴明尚未到来,时刻却已经迫近了。
到这时,一直还是平安无事。
“博雅大人,也许会这样一夜平平安安就过去了?”寒水翁战战兢兢地问道。
“不知道。”博雅惟有摇头。
也许真的会像寒水翁说的,一夜无事。但是,也许会出事亦未可知。对此,难下断言。
其实,寒水翁也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实在是感到不安,便信口说了出来。
博雅的膝前放着一柄短剑。他随时都可以拔剑而起。
薄暮时分还没有一丝微风,但随着夜色渐深,风也渐渐刮起来。
风,不时摇撼着门户,发出响动。
每当这时,寒水翁也好博雅也好,都会悚然心惊,朝着响动处看去。然而,那仅仅是风声,并没有什么异常发生。
然后……大约刚过子时,只听嘎嗒嘎嗒,传来推搡门板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试图把门推开。
“嘿!”博雅拉过长刀,单膝跪起。
“啊呀。可恨可恨,此处竟有符咒。”低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
摇门声停下来,接着,离门户稍远一点的墙壁,又发出了响动。
那是竖起锐利的爪子咯吱咯吱地又搔又抓的声音。
“啊呀,可恨可恨,此处竟然也有符咒。”低低的、听上去十分懊恼的声音传了过来。
寒水翁失声惊呼,死死抱住博雅的腰,全身乱颤,哆嗦不止。
“可恨可恨”的叹息声环绕房屋四周,总共传来一十六次。
那声音正好绕着房屋转了一圈。静寂再度降临。
依然只有风声传来。
“是不是走了?”“不知道。”博雅松开由于紧握刀鞘而变得发白的手指,又将长刀放回地板上。
过了一会儿——有人冬冬地敲门。
博雅一惊,抬起脸来。
“寒水呀,寒水呀……”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呼唤着寒水翁的名字。
“你睡着了吗?是我呀……”是上了年纪的妇人声音。
“母亲大人!”寒水翁喊出声来。
“什么?”博雅再次把手伸向长刀,低声问道。
“那是家母的声音,她理应在播磨国才是。”寒水翁说着,旋即站起身来:“母亲大人,真的是您老人家吗?”“这话是怎么说的?瞧你这孩子!好久没见到你了.娘想你,这才巴巴地赶来看你。开门吧。你忍心让娘就这么一直站在寒风里吗?”“母亲大人!”寒水翁朝门口走去,博雅拦住他,看了看小熏。
小熏静静地摇了摇头。
“是妖物。不能开门。”博雅拔出长刀。
“谁在说我是妖物?你居然跟如此恶毒的人为伍吗?寒水呀……”寒水翁沉默不语。
“母亲大人,如果真是您老人家的话,您能说出我父亲的名字吗?”“什么?他不是叫藤介吗……”“我那嫁到备前国去的妹妹,臀部有个黑痣。那颗痣是在左边呢,还是右边?”“你混说什么呀?阿绫臀部哪来的什么黑痣啊!”妇人的声音嗔道。
“真的是母亲大人?”寒水翁正要上前,博雅拦住了他。
就在这时——“啊哟!”外边传来女人的哀叫。
“这是什么东西啊?有个可怕的东西抓我来啦。啊,快来救救我,寒水呀——”咕咚一声,门外有入摔倒在地。
接着又传来喀嚓喀嚓……野兽啃肉的响声。
“疼死我啦……”妇人的声音哀鸣着。
“这家伙在吃我的肠子啊。哎哟,疼啊……”博雅看看小熏,小熏还是静静地摇头。
博雅和寒水翁的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突然,门外静了下来。
只有风声依旧。
博雅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刚刚呼吸了一两下,这时猛地一声巨响,门板向内侧弯曲进来。
是什么东西想从外面以强力破门而入。
博雅将长刀高举过头,叉开双腿站在门口。用力咬紧牙关,身体却哆嗦个不停。
破门声持续了一会儿,随后,这声音逐渐安静下来。
“呼……”博雅不禁大大地吁了口气。
又过了一段静寂的时间。
好像是快到丑时了……门外又有谁来敲门。
“博雅,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们没事吧?”是晴明的声音。
“晴明——”博雅欣喜若狂,奔向门口。
“博雅大人,那是——”小熏站起身来,摇头制止。可这时博雅已经把门打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呼啦!一阵狂风从正面向着博雅扑过来。
同时,好似黑雾一样的东西随着烈风钻进门口和博雅之间的缝隙,进入了屋内。
仿佛是要阻止它,小熏站到黑雾前,狂风和黑雾猛然、撞倒小熏,她的身姿片片粉碎,雾散于大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