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小的月亮难觅踪迹。天上浓云密布,四周几乎漆黑一团.令人毛骨悚然。
途中。须从应天门和会昌门之间通过。
战战兢兢地走过那个地方,终于抵达师僧的僧房。
叫醒师僧一问。才知道弟弟已于今天早上返回了比壑山。
再去比教山,就实在是不可能的事了。
武士返回老母亲在等待着的家,中途再次路过应天门和会昌门之间的地方。
与第一次相比.走第二次更加可怕。
通过的时候。偶尔一抬头,看见应天门上竟有什么东西发出青光。
啾!啾!听见老鼠的叽喳声,然后有笑声从头顶上方传下来。
武士强忍着惊呼的本能,走过了那个地方,但身后那鼠叫声却跟随而来。
啾!嗽!如果加快脚步.那追随而来的声音也变快。
他拔脚狂奔起来。
然而,那鼠叫声也步步紧跟,如影随形。
一不留神,已经跑到五条堀川附近。
身后已听不见鼠叫声。武士心想,终于摆脱它了吧。
武士松了一口气。正要迈步向前,却见前方浮现出一团青光,“啾!啾!”的鼠叫声清晰可闻。
“呀!”武士发声喊,拉弓放箭。眼看着利箭不偏不倚正要命中那团青光时,那团青光却“啪”地消失了,一阵哄笑声回荡在夜空……接近黎明时分.武士终于回到自己家里。他发起高烧.躺倒在母亲身边。
儿子的意外变化吓了母亲一大跳,母亲反倒病愈了.好歹能够行动。这回变成了儿子病卧在床,由老母亲看护着他。
博雅的随从们在谈论的就是这么一件事。
像两名随从说的那样,京城近来似乎发生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事。
“回去之后,拜访一下晴明吧。”“不行不行……”就在博雅自言自语地说出声时+一旁响起了一个声音。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不知从何而来的白发苍髯的老翁,正站在吃瓜的汉子们跟前唠叨。
“哎哎,那瓜也给我一块吧。”老翁身披破旧的麻布衣,腰间系紧带子,脚穿平底木屐,左手扶杖。
他白发蓬乱,夹衣敞开着,右手摇着破扇子扇凉。
“嘿嘿,这个可给不得。”一个粗汉边吃瓜边说道。
“咳,热成这样子,口干啊。太想吃瓜了.掰一块给我行吗?”“这些瓜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也愿意分给你一块半块的,可这是往京城送的,我们可不敢拿它送人。”“可是,你们现在不是随便吃着吗?”“就因为我们干这活儿,要瓜的人看在这个分上,才让我们这样。”汉子们依然不理会他的请求。
大和是瓜的产地,每到瓜熟时节。往京城里运瓜的人大多走这条路。
“哦,既然如此,给瓜子也行。可以把瓜子给我吗?”顺着老翁所指望去,汉子们脚下落下了难以计数的瓜子,是他们吃瓜时吐出来的。
“瓜子可以呀。你都拿走吧……”“不,我只要一颗。”老翁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颗瓜子。
他走出一两步,站住,用拐杖戳着地面。
博雅想着,他要干什么?只见老翁往用拐杖挖出的小洞里丢下瓜子,盖上刚挖出的浮土,掩埋了小洞。
老翁又向博雅转过身来,说道:“不好意思,您的水可以给我一点吗?”博雅拿过自己脚旁的竹筒,递给老翁。
“啊.真是不好意思。”老翁将扇子收入怀中,欢喜地低声道谢。他接过竹筒,往覆盖的泥土上倒了几滴水。
博雅的仆人和粗汉们都被老翁吸引住了,众人盯着老翁的一双手,看他要做什么。
老翁将竹筒还给博雅。
“现在——”老翁双眼闭合,面露微笑,口中念念有词。
念咒完毕,他又睁开眼睛,取出扇子,开始给埋了瓜子的泥土扇凉。
“有生命的话,就长出来吧;有心愿的话,就实现它吧……”他这样念道。
于是——“快看,动了!”大家注视着的土层表面,似乎微微动了。
“快看,出来啦!”老翁说着,果见嫩绿的瓜秧苗破土而出。
“哇!”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呼起来。
老翁又说了:“看呀,长高啦,长高啦……”嫩芽迅速生长,茎贴着地面,叶子长得又大又多。
“好嘞.继续长+继续长。看呀,开始结瓜了。”眼看着茎部结出了小小的果实,长大起来。
“嗨.再长大点,甜一点……”果如老翁所说,瓜长得滚圆,成熟了,开始散发出瓜熟的芳香。
“正是好吃的时候。”老翁用手揪下一个瓜,美美地吃了起来。
“哎.大家也来吃吧!想吃多少吃多少啊!”老翁话音刚落,连博雅的仆人也动手揪了瓜,大嚼起来。
“您也吃吧?就作为答谢您的水啦。”老翁向博雅招呼道。
“不用了,我已经喝了不少水。”博雅婉拒。
这一切是真的吗?博雅带着这样的疑问,扫视着吃瓜的仆人、随从、老翁。
不可能有这种事吧……博雅心里想。
不可能的事却发生了,这岂不是施了幻术?就像晴明常于的那样.大家吃的瓜,就是他用纸片之类的东西剪成的。
可是,仆人们吃得满嘴淌甜汁,两颊鼓胀。
怎么看也不像是幻术。
“怎么样?都来吃瓜吧!”等老翁向围观者和过路人发了话.甜甜的瓜转眼间就没有了。
这时候——“不得了啦,马背上驮的瓜没有啦!”一个粗汉惊呼道。
博雅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千真万确,马背上驮的筐子里,瓜全都消失无踪了。
“哎呀,那老头不见了!”又有一个粗汉喊叫起来。
包括博雅在内,在场的人都睁大眼睛四下寻找那老翁。但是,他已经无影无踪。
二牛车在烈日下前行。
博雅的腰部感受着牛车碾过地面的震动,心里想着刚才的事。
那老头实在是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