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子牢牢立在地面上。
“为辅,上去抱紧它!”老人说。
“抱紧这个?”为辅声音颤抖。
这两根铁柱烧得通红,仿佛马上就要熔化一般。假如真要抱住它,怕不要把皮肤烧焦,连肌肉也吱吱响着被烧成焦炭吧?而且,回过神来再看自己,竟然是赤身裸体、不缠一丝。究竟是从一开始就没穿衣服呢,还是途中被剥掉了?为辅拼命回忆,脑海中却没有丝毫记忆。
“上去!抱住它!”老人声音中增添了一份恐怖。
虽然老人厉声发令,然而那铁柱子烧得通红,根本无法靠近。
正呆立在原地,背后有人猛地用力推搡了他一把。
为辅身不由己向前摔去,跨出一步,结果刚好从正面抱住了那根烧得通红的铁柱子。
好烫啊!为辅连喊带叫,直想朝后跳开,然而身体却紧紧贴在柱子上,离不开。
腹部、胸部、两腿的内侧、环抱着铁柱的双臂、贴在柱子上的右脸颊,任何一部分都逃离不开,全身都被烧烤着。
为辅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为什么自己要受到如此严酷的刑罚啊?他不禁涕泗滂沱。
一边哭泣.一边抱在铁柱上。
可以听到自己的血肉仿佛已被煮沸似的,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
老人终于把他拉下来的时候,与铁柱接触的皮肤,已然整块脱落。
“今晚姑且到此为止吧。明天再去找你。”老人说。
明天?“明天晚上,是那边另一根铁柱子。”于是,老人再度牵起为辅的手,让他回到家中。
三“听说这样的怪事一连持续了三个晚上。”博雅说。
“三个晚上?”“起初为辅大人也以为是做奇怪的噩梦呢。”早晨,为辅大人梦魇似的乱说起梦话来,家人把他喊醒了。
“热呀……”“烫呀……”为辅在床上不停地呼喊、呻吟。
醒来后,脸颊和腹部的确觉得发烫,还火辣辣地痛,但是皮肤并没有烧焦的样子。
那么,他以为,一定是一场噩梦啦。
“可是第二天晚上,又做了同样的梦……”深夜——他正在熟睡。
“喂!为辅大人……”又听到一个声音喊他。
醒来一看,昨晚的老人又站在枕边。
“好啦,走吧!”老人牵着为辅的手,又带他来到烧红的铁柱子前,这次命令他抱住第二根柱子。
第二天早晨,为辅又是在梦魇时被家人唤醒过来。
老人在第三个晚上再次出现,这次又让为辅抱住最初那根柱子。
为辅终于忍受不住,来到博雅的住所,说自己不明白为什么每晚都做同样的噩梦。
“能不能麻烦您去请教一下晴明大人?”他这么与博雅商量。
这是今天黄昏时分的事。
“总之,好像就是这么回事,晴明。”博雅说道。
“嗯……”晴明抱着胳膊思索。
“既然如此,明天过了晌午就去拜访一下为辅大人吧。”晴明说。
“你真的肯去一趟吗?”“嗯。”“那就去吧!”“去吧!”事情就这么定了。
四身边的人都已屏退,藤原为辅独自与晴明、博雅相对而坐。
“事情就是这样,晴明大人……”为辅将昨晚博雅所说的故事又重述一遍。
“那么.昨天夜里情况怎么样?”晴明问。
“晴明大人,老实说,昨晚又发生了同样的事情。”算上昨晚的话,也就是一连四夜,连续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会不会是有谁,用魇魅或者蛊毒之类的手法对我施咒……”为辅一边说话,一边用湿毛巾敷在脸上。
仔细看去,发现为辅的脸上又红又肿。
“那又是怎么回事?”晴明问。
“啊呀.与其口头解释.不如请你们看看这个吧。”为辅站起身采:“我可要失礼啦。”他解开衣服的前襟,将身体前面的肌肤,暴露在晴明和博雅眼前。
“啊!”“啊!”博雅和晴明不约而同地低声发出惊呼。
为辅的前胸和腹部,皮肤已经烧焦,布满了水泡,有些已经糜烂,流出血水和脓水。
“其实我是硬撑着与两位见面,现在我是十分痛苦的。
今天两位光临,我才勉强打起精神来。“为辅合上前襟,回到原处坐下。
“晴明大人,实际上并没有烧伤,我的身体上也会出现这样的变化吗?”“会。咒,真的拥有这样的力量……”晴明颔首答道。
“接好!博雅……”晴明抛给博雅一个红色的小东西。
博雅莫名其妙,但还是伸手想接住晴明抛来的东西。
“那是一块烧红的石头。”晴明马上接着说。
“好烫啊!”在双手接住晴明抛来的石头的一瞬间,博雅大叫一声,双手将接住的石头抛了出去。
石头在地板上滚动了几下,停在为辅的膝前。
仔细看去,哪里是什么烧红的石头,原来仅仅是一块略呈红色的小石子而已。
“怎么样,博雅,刚才感到石头烫手了吧?”“嗯。是烫手。”博雅点点头。
“这也是一种咒。”晴明说。
“原来是这样。只要事先让你相信是烫的,那么即使对并不烫的东西,你也会感觉到烫。”“对。”“就是说,关键是人心的问题喽?”“完全正确。”晴明再次点头答道。
博雅在一旁略带不满般地撅起了嘴唇。
五夜,越来越深。
博雅依然撅着嘴,向着晴明抱怨:“喂,晴明,想来想去,刚才你那种做法还是不够意思嘛。”尽管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然而博雅内心的不满分明表现在话音之中。
“为了那块石子,害得我在为辅大人面前丢了好大的脸不是?”“抱歉,博雅。”晴明说。
“你可以向我道歉,可是不要嬉皮笑脸地道歉好不好?”“我笑了吗?”“当然。”确实如同博雅所说,晴明的唇边看上去挂着若有若无的浅浅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