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冲走啦!”那个声音说着。
是个男人的声音。
“你不管的话,马上就要冲走啦!”这声音猿重以前从没听到过。
掀起草帘,只见月光下站着一个男人。身穿印着碎花、衬有内裆的和装男裙裤(形状略似裙裤.肥腿.长及脚踝。穿时将上衣束在腰里。现多做礼服用。)。
“快来!请快一点!猿重大人……”猿重站在门口,左手被男人伸出的右手拉住了。
“要冲走啦!要冲走啦!”就这样,男人牵起猿重的手就往外走。
究竟是什么要冲走了?而且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猿重很想问个明白,可不知何故却说不出话来,感觉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好像有泥土、小石头或是其他什么东西堵住喉咙一般,发不出声音。
“要冲走啦!要冲走啦!”男人心急火燎地拉着猿重的手匆匆走着。
沿着鸭川河,顺着河堤朝下游走去。
月色分明。
河水声从黑暗中传来。
不久,眼前出现了一座桥。
就是白天猿重夫妻走过、架在鸭川河上的那座桥。
碎花桥——这一带的人都这样称呼这座桥。
“来来!到这边来……”男人拉着猿重的手,在月光中上了桥。
猿重跟在他后面。
“要冲走啦!马上就要冲走啦!”男人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
走到桥中央,男人突然变了方向。
向左转——男人拉着猿重的手,朝上游方向的栏杆走去。
“来来!就是这里。”男人越过高高的栏杆,纵身跳下河去,手仍然牵着猿重。
猿重的手被一股强劲的力量牵着,眼看就要掉下河去。
“你干什么!”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女子高声呼叫的声音。
“危险!”一个人紧紧地抱住了猿重。
回过神来一看,原来那女子正是自己的妻子。而自己的整个上半身已经探出栏杆,正从桥上俯视着下面黑黑的河水。差一点儿就掉到河里去了。
“你想寻死吗?”妻子责问猿重。
猿重额头不觉大汗淋漓。
“不、不是,哪里是寻死呀。刚才有个男人来访,我是被他一直拉到这里来的。”猿重脸色苍白地说着。
“你胡说什么!你一直是一个人呀。哪有什么人拉着你的手?”“这不,你看,就刚才那个男人还和我在一起……”“什么人都没有!”妻子说道。
妻子告诉他,事情原来是这样的——睡在床上的妻子,被邻床的丈夫起床的声音吵醒了。
“哎……”她喊丈夫。
然而丈夫似乎根本没有听到。
不一会儿,丈夫便掀开挂在门口的草帘,走到外面去了。
起初,妻子还以为丈夫在外面养了个情妇,肯定是要到什么地方去跟女人幽会。
妻子便决定在后面跟踪。
跟着跟着,发现丈夫只是独自一人顺着河堤朝下游走去,不久,来到了白天从大津回家时经过的那座桥。
丈夫走上了那座桥。
走到桥中央时,丈夫突然改变方向,打算跃过高高的桥栏杆。
就算为了白天的口角,丈夫也不至于寻死呀,然而,如果跃过栏杆掉到河里,那他就必死无疑了。
于是,妻子急忙大声呼唤丈夫,丈夫才醒过神来。
听到妻子的一番话,丈夫不禁毛骨悚然。
第二天,怪事又发生了。
夜晚——猿重睡在床上,感觉妻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大概是去茅厕吧。可是,又觉得有点不对头。
茅厕在外面,直接走出去就可以了,然而她却站在草帘门前说:“是……”好像在跟谁说话。
直到这时,猿重依然处于半睡眠状态,头脑尚未完全清醒。当妻子走出屋外时,才猛然醒过神来。
他想起了昨晚自己遇到的事。
于是,猿重赶忙从床上爬起来,追赶着妻子来到外面。
然而,门外已经不见妻子的踪影了。
妻子已走到河堤上,还在急匆匆向前赶去。
借着月光,可以看见走在河堤上的,只有妻子一个人。
妻子左手向前伸出,似乎被谁牵着手,一个劲儿地朝前赶。
明明是在走路,然而速度却快得犹如小跑一般。
猿重暗想:会不会——会不会是昨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这次又发生在妻子身上了?昨天夜里,自己的确听到了男人的声音、看见了男人的身姿,然而妻子却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也没有看见任何人。与此刻自己亲眼目睹的情景一模一样。
也许,妻子现在正听着谁的声音,看着谁的身影也说不定。而且,她可能确实感觉到有人用力拉着自己的手吧。
猿重想追赶妻子,然而,却两腿发软。
如果自己不知道真相,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去追赶妻子、呼唤妻子。
可是,自己已经从妻子口中明白了昨夜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妻子的模样显然不对头。
昨天夜里拉着自己,想把自己拖到河里的那只手,恐怕现在正拉着妻子的手。
一想到可能是某种可怖的鬼怪或是妖异缠住了妻子,追赶妻子的念头几乎不由自主要消失了。
正在踌躇不决时,妻子的身影很快越去越远了。
到底不能扔下妻子不管,这个念头还是占了上风。猿重奋力追上前去。
妻子的脚步很快。
好不容易要追上的时候,妻子已经走上了那座桥。
猿重赶紧加快脚步。
猿重的脚刚刚踏上桥面,妻子已经到了桥中央,正要跃过栏杆。
“等等!”猿重大声喊着,一面呼唤着妻子的名字,一面飞跑过去。
听到猿重的呼唤,妻子浑身一震,回过神来,然而,上半身已经探到栏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