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晚上,白乐天在浔阳江上为友人送别,忽然传来美妙的琵琶声。
有感于音调的美妙凄婉,他情不自禁地划船靠近,发现弹奏琵琶的是一个年老色衰的女子。
原来她是京城的教坊女子,十三岁就开始学习琵琶。
曲罢常教善才伏,妆成每被秋娘妒。
五陵年少争缠头。
一曲红绡不知数。
她善弹琵琶,技艺令高手折服,浓妆淡抹之后的美丽总是招来名妓们的妒忌。
五陵的年轻公子们,总是送来好多褒奖的礼品,每弹一首曲子,所领到的红色绢绡实在不计其数。
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
可是。岁月流逝,花容不再,马上配着鞍鞯的公子们不再来访,上了年岁之后只能嫁为人妇,成了商人的妻室。流落到这里。
女子这样叙述自己的遭际。
白乐天把这件事记述在长诗《琵琶行》中。
在白乐天的盛情邀请下,女子弹起了琵琶。
幽咽流泉冰下滩,水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那声音就好像幽咽的泉水在寒冰下面迷失了方向一般。
寒冰下的泉水越来越冷,琴弦也好像给冻住了一般,停止了振颤。
此时,琵琶的声音停止了好一会儿。
在沉默之中,笼罩着深深的愁怨与海恨。
曲终音绝时,比琵琶奏鸣时更加动人。
白乐天在诗中描绘出这种美妙的琴音。
博雅把蝉丸所弹奏的《流泉》比喻成当时白乐天所听到的水上琵琶声。
“这并不是因为我,完全是由于琵琶品质好啊。”蝉丸总是非常谦逊。
“我真想再听一曲,可是又觉得会覆盖《流泉》的余韵,不免可惜。”博雅说。
“即便现在,这琵琶的声音仍然非常出色啊。不知琵琶损坏之前的音色又是怎样美妙呢。”晴明喃喃自语。
“是啊。世上确有如此的琵琶极品啊。”蝉丸感慨地点点头。
“虽说有所损坏,可拥有这极品琵琶的主人。必定有相当不凡的经历呀。”面对如此喟叹的博雅,蝉丸说:“这把琵琶,我准备送给博雅大人。”说着,蝉丸把琵琶放到博雅的膝盖上。
“给我?”“为琵琶着想,这是最好的方式了。”“可那位女子是要您替她供养这把琵琶啊。”“比起我拥有它,博雅大人拥有这把琵琶,才是对它真正的供养啊。”“可是——”“这是有理由的。”“理由?”“刚才我说了很多关于这把琵琶的事,其实另有一件事,我还没有说出来。”“是什么事呢?”“我跟这把琵琶的女主人还就琵琶的修理谈过一些。”蝉丸接着讲述当时的情形。
“如果这把琵琶修好,怎么处理为好呢?”蝉丸问。
“如果修好了?”“您还会取走吗?”女子陷入沉思一般,静静地摇摇头。
“万一这把琵琶修好了,那就——”“怎样?”“请留给源博雅大人吧。”“给博雅大人?”“是的。”“交给他时要说什么呢?”女子沉默了一阵子。
“请您转告,是堀川桥的女子送的。”“我会转告,这就够了吗?”“就说这些。”女子细细的声音回答。蝉丸未及多问,女子开口道:“请多加关照。”说完,就像刚才说过的那样,转身离去了。
蝉丸把盲眼转向博雅:“我要把琵琶留给博雅大人,确有上述的理由。”可是。博雅没有回答。
好像神思恍惚一般,他抱着琵琶坐了下来。
“那个女子……”博雅低声喃喃着。
“那个女子。这把琵琶……”“十二年前……”在堀川桥畔听到的,就是这把琵琶的音色吗?“哦——”博雅好像完全忘记晴明与蝉丸在场似的,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