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者有四十多人,其中有不少是妇女和儿童。
大批伤者不断送到医院来,还有陪着一起来的伤者家属或同事、朋友,前厅和急诊处顿时挤得满满的,叫嚷声响成一片,场面混乱不堪。
童阅接到电话后,立刻要求各科派人赶往急诊处支援,他自己随后也赶了过去。
送来的伤者大都是筋折骨断,有的头破血流,呻吟,哀叫,创伤急救科、急诊科、普通外科的主任和护士长都在那儿,大声指挥着部下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把伤员送到相应的急救室去。
童阅赶到后,也投入了抢救工作。他动作迅速,判断准确,指挥若定,要马上动手术的立刻送往手术室,需要紧急处置的就在急救室里进行。
在这种情况下,跟着保护他的那三个人根本没办法什么事也不做,这个被抓去抬担架,那个被拎去拿血浆,还有一个被外科主任抓住,让他立刻把一个断了胳膊,痛得大哭的小姑娘抱到骨科去。他们没法说“不”。他们穿着白大卦,被所有人都看成是医生,现在医院这里就是打仗,他们不能说“我不是你们的人,我有另外的工作要做”。
童阅根本就没注意身边的这三个人不在了,整个心思都在伤者身上。
忙了一会儿,医院的控制中心呼叫他,让他立刻去三号手术室,他这才想起,马上还有一台大手术,这是两天前就定好了的,不能不做。
他吩咐几个科的主任一定要做好抢救工作,便匆匆进了电梯。
手术室在顶层,相对来说要安静得多,基本上看不到人。电梯里本来还有别人,到了前两层便下去了大部分,只剩下三个穿着白大卦,戴着口罩的人站在童阅身旁。他们都背对着童阅,让他看不到脸。童阅也没有多想,这种情况太多了,他也想不起应该问问他们是哪科的。
到了顶层,电梯停下。门还没有打开,三个人突然转身,同时动手,一个将童阅牢牢地摁在厢壁上,另一个拿着浸有麻醉剂的方巾捂在他的口鼻上,另一个将麻醉针扎进了他的胳膊。
电梯门徐徐打开,童阅已经失去了知觉,软软地往下滑。
电梯外有两个男护工等在那里,旁边是一辆手推车。电梯里的三个人立刻将童阅抬上推车,推进电梯。他们动作很快,用白被单盖住童阅的身体,将血液状的东西洒在童阅脸上,再把氧气罩扣到他的口鼻上,叫人一时很难辨认。电梯一路往下,五个人围在推车旁,让后面陆续上来的人看不到童阅的脸。
到了一楼,像童阅这种满脸鲜血的情况实在太多了,更没人注意他们。
他们推着车一路狂奔,很快从侧门出去,将童阅推进了一辆急救车,那五个人也跳上去,关上了门。
车子驶出医院,响着警笛往西四环奔去。
沿途的交警都知道那边出了重大车祸,全市的急救车几乎都出动了,他们全部优先放行。这辆车畅通无阻,直奔四环,然后熄了笛声,在一个偏僻的小巷中将童阅转运到一辆垃圾车里。
随后,急救车继续去四环上救人,垃圾车却向五环外开去。
这时,童阅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到凌子寒这里。
他一听就急了,立刻启动紧急联络程序,同时接通公安部、雷鸿飞和国安下属各局,要他们立刻封锁出京通道,注意各种异常情况,查找可疑分子,搜索童阅的下落。
各方面都立刻行动起来。
不用说别的,就凭童阅是凌毅的伴侣,就足够引起他们的重视了。
半个小时后,仍然昏迷着的童阅又被装进一辆集装箱货车,车子在五环上疾驰,到南五环后进入京珠高速,混在一个货车队里,顺利出京,向南驶去。
两个小时后,凌子寒坐在办公室里,接通了凌毅的电话。
他看着屏幕上的父亲,内疚地说:“爸,对不起。”
凌毅早已知道童阅失踪的消息,却没有干扰他的指挥。他照常下班,回去看顾孩子,心里却一直在等着他的电话。
敌人既然敢在大白天动手,自然是布置周密,凌子寒的能力再强,仓促之间也不一定能找到人,他对此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听到儿子这么说,他的手还是微微有些颤抖。
凌子寒的心里非常歉疚,却并不逃避。他正视着父亲,镇定地说:“爸,敌人绑架童叔叔,最终目的并不是他,因此童叔叔暂时不会受到伤害。我们的计划将立即启动,争取尽快把对手逼出来。另一方面,敌人肯定也会主动联络我们,说出他们的要求。爸,你不要急,我一定会把童叔叔救出来。”
“好。”凌毅点了点头。“子寒,我相信你。不过,你和天宇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我老了,不希望剩下的日子都要生活在遗憾中。”
“我明白。”凌子寒想了一下,诚恳地说。“爸,你来给我们指点一下吧。”
凌毅缓缓摇头:“子寒,关心则乱,我现在无法客观地看问题。况且,你比我当年优秀得多,我很放心。再说,你们都在外面忙,孩子总要人管着,我还是呆在家里吧。”
凌子寒凝视着他,半晌,才轻轻地说:“爸,那我去做事了。”
“好。”凌毅看着他挂断电话,屏幕上恢复成一幅油画风景,冷静地转身出了书房。
三个孩子正在客厅里大闹天宫,打成一团,见到他,只是敷衍了事地叫了一声“爷爷”、“爹爹”,便继续玩自己的。
凌毅微笑着点头,慢慢走过去,坐到沙发上,看着三个孩子欢笑打闹的身影,眼前却忽然浮现出很多年以前,听到爱妻在恐怖袭击中丧生的噩耗,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来,五岁的儿子那欣喜的笑脸……他觉得眼睛有些发热,连忙掩饰地起身去倒茶。
凌子寒关上电话屏幕,起身走出办公室。他只觉得肩上仿佛压上了千钧重担,却坚持着挺直腰板,镇定地下楼上车,直驶向行动局。
其他七个猎手都等在这里,沉默地看着他。
他坐下来,立刻直奔主题:“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完善准备工作了,行动计划今天晚上就开始实施。我断定,现在绑架童院长的那些人还没有出境,我们要尽一切努力追击他们,争取把他们拦截在境内,这部分工作由罗瀚和索朗卓玛负责,我会授权你们,以方便你们与公安和军队联系,协同作战。将童院长的照片分发出去,一定要强调,必须保证人质的生命安全。另外,将医院里那几个人从监控图像里过滤出来,将清晰的照片发到各个部门,要公安部发出A级通辑令,全国搜捕。”
罗瀚与索朗卓玛立刻答道:“是,我们马上就办。”
凌子寒看向卫天宇:“对卫星图像的判读怎么样了?有结果吗?”
“有。”卫天宇立刻调出了一系列图像,将里面的急救车、垃圾车、货车的车牌和下来的人一一拉近,同时做出说明。“这辆急救车属于市急救中心,今天上午被盗。垃圾车是海淀区环卫队的,司机交代,他收了朋友一千块钱,借给他用一个下午。他说的那个朋友是在赌桌上认识的,现在已经失踪。我们会把他的照片交给罗瀚,一起发A级通辑令。那辆货车是广东番禺的,属于四海物流公司,我们已经通知了广东局,要他们立刻调查,详细资料还没有过来。开车的司机一直没下来过,我们已经尽量把他的照片过滤出来,也会交给罗瀚。目前,这辆车仍然在京珠高速上,已经到达了石家庄。他没有停下,还在继续往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