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研与展昭一直翻看到深夜,虽然勉强能看懂,但要再细辨出其真伪,实在是难为他们俩。展昭见莫研一整日都静静坐着看帐,心中不免意外,原以为她飞扬脱跳的性子,要静下心来定是很难,倒当真没想到正事当前,她却如此沉得住气。
韩彰这一去,直到第二日傍晚才又看到他人影,是与宁望舒同来,一见到莫研,就告饶:“小姑奶奶,你还是饶了我吧,那些个银两,我掂在手里还行;写在帐册上面的,我可实在不在行。”
莫研自己也是看得一个头两个大,知道怪不得他,只好罢了。韩彰大喜,连忙表示愿意请客赔罪,硬拖着她和展昭吃饭去。
因理不出头绪,展昭与莫研均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宁望舒也是心中有事,郁郁寡欢;独韩彰一人为引开他们三人心思,兴致勃勃地大谈自己昨夜为人推宫过血之事:
“……那人伤成什么样,你们想都想不到,那毒当真霸道得紧,身上全是烂的,一道道口子又是血又是脓……”
听到此处,展昭默默放下筷子,碗中尚有块裹着糖汁的糯米藕,一个个小洞,糖汁血般浓稠。
莫研难得的没有胃口,竹筷捅在一个空杯子里,滴溜溜地转着玩,根本没听见韩彰说的是什么。半晌,突然不耐烦道:“要不,干脆去抓个当铺的掌柜过来,横竖不许他说出去就是了。”
“不可!”展昭一口否决,“织造府的账本岂是随便人看得的。”
莫研拿眼溜韩彰,后者忙道:“你再看我也没用,我可看不懂那玩意。”
“既然展大人如此不放心,你们何不带回开封去给公孙先生瞧瞧。”宁望舒在旁道。
“等不到那时候,这玩意还得早点还回去,万一让人发现,打草惊蛇可就不好了。”莫研皱眉,牙根痒痒地恨那位素不相识的新任织造。
展昭迟疑了片刻,沉声道:“既然看不懂,便只能抄写下来,再带给公孙先生。”
“抄写……”韩彰看那本厚得象砖头的账本,倒抽口气。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莫研冷哼道,“这朝廷里见不得人的事情越多,麻烦就越多。”
此话听在展昭耳中,不觉微微皱眉。
莫研却不管,看了将近三日的账本,越看越窝火,她站起身来,就准备回房抄写。
宁望舒深知小师妹的脾气,拉住她坐下,柔声道:“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吃过了饭我帮着你抄便是。”
“吃饭吃饭……”韩彰忙道,“你们要不嫌弃我的狗爬字,我多少也可以抄些。”
正欲唤过店小二上菜,却听一人在外扣门:“请问韩彰韩二爷可是在这里?”
韩彰微愣,起身拉开门:“您是?”
那人先冲韩彰施礼,又望见宁望舒也在里头,笑道:“姑娘让小的好找。”
“邹总管?”
来人竟然是南宫世家的管家邹满贯,宁望舒奇道,“您是来找我的?”
邹总管又是一躬礼,弄得宁望舒忙起身,连忙道:“您有话说便是了,万不可这样。”
“小人深知冒昧,原不该打扰姑娘。”由她扶起,邹总管含笑道,“只是不知姑娘今日是否与我家大少爷有约?”
宁望舒一怔:“并不曾有约。”
“那怎得我家大少爷好像在等姑娘,晚饭到这刻还不肯用。”
莫研和韩彰的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宁望舒顿时红了脸。
“姑娘也知道,大少爷平日里酉时二刻便用饭,因为身子不好,迟了怕要积食。象今日这般,到了戌时还未用饭,实在少见。大少爷素日里虽然性情再好不过,却是个最不听劝的。”
“他……怎得现在还没用饭……”
宁望舒低头自言自语,莫研在旁使劲勾着脑袋也看不清她的神情。
“可否扰烦姑娘随小人走一遭,只怕姑娘的话,他还听得进些。”
“好,我这就随你去。”不在多想,宁望舒立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