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阮府很安静,没有兴师动众,没有一哭二闹,貌视一切如常,但是当姚氏红着眼睛从冯老房里出来,丫鬟把冯老的晚餐原封不动的端出来,长房例行的晚间请安聚会也被取消,大家还是从中嗅到了一点异样的气息。
阿语站在窗前,望着浓重如墨的夜色,一丝风也没有,而刺骨的寒意毫无阻挡的从每一个毛孔里钻进来,像绵密的细针扎进身体,把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冻住,阿语就那么站着,她宁可永远沉浸在这黑夜里,也不要黎明的到来,明天,明天等待阮家的会是什么?她不敢去想。
没错,她是讨厌阮思萱,这个自以为是尖酸刻薄的四姐,打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见过阮思萱一分好脸色,不是戏弄她,讽刺她就是算计她,她是希望阮思萱得到教训,也尝尝被人戏弄,讽刺,算计的滋味,但她没有想过毁了她,而现在,为了自保,她推波助澜的将阮思萱推到了殿下面前,于是,阮思萱陷入了万劫不复,这不是她想要的,与她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小姐,这么冷的天,您怎么还开着窗户?要是受了凉如何是好,这都要过年了。”招弟进来,看见小姐站在窗前吹风,吓了一跳,忙过来关窗。
阿语机械的让了让,看招弟把窗户关上,窗户纸上图样精美的红色剪纸刺痛了她的眼,这剪纸是今天刚糊上的,说是为了添喜气,可是,很快喜气就要被晦气冲掉了,这一回,阮家避无可避。
这一夜阿语睡的不踏实,半夜醒来几回都想进空间,想见白离,或许白离可以安慰她心中的迷茫与自责,是的,她自责,她想过千种理由为自己辩护,但是到头来除了自责还是自责,毕竟那是阮思萱的一生,就这样毁了,就算阮思萱是咎由自取,也是她给铺的,一条不归……
最终她还是没有进空间,睁着眼睛到天明,她怕白离会觉得她心思重。
当黎明第一道微弱的曙光透过窗棂,阿语就起来了,梳洗完毕,阿语让招弟去找安泰,叫安泰去钧天坊向师傅告个假,今天她要呆在家里。
招弟看小姐脸色不好,眼圈都是黑的,不由担心道:“小姐,您是不是不舒服?”
阿语心不在焉的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最近有点累,想歇歇。”
招弟埋怨道:“小姐既然累了,怎不多睡一会儿?”
阿语嗔了她一眼:“叫你去就去,这么多废话做什么?我偷懒一天又有什么要紧的,瞧你大惊小怪的样。”
招弟撅了嘴去找安泰。
阮家的宁静终于在将近午时的时候打破了,燕蓉神色慌张的来找阿语:“七小姐,老爷请您速速过去。”
阿语二话不说跟了燕蓉去。俞氏追了出来:“燕蓉,是不是铺里又有什么事?”
燕蓉道:“六夫人,奴婢也不清楚,不过老爷的面色似乎不好。”说不好已经算委婉了,老爷回来的时候,那张脸铁青铁青,着实吓人。
俞氏蹙着眉头,香水铺的生意不是蒸蒸日上了么?那一瓶香水阿语也赶制出来了,还能有什么事让伯不高兴呢?
“娘,您别担心,我去去就回。”阿语安慰道。
“那你小心点,要有什么事,让招弟回来说一声。”俞氏叮嘱道。
阿语应了一声,和燕容匆匆赶往伯父的住处。
七、八、九位叔叔紧接着也赶到,伯父脸色白的跟个鬼一样,颓然开口:“今早内务府来人,说香水不要了,以后也不会再要阮家的香水。”
一句话如同一块大石投进了水里,水花四溅,大家被都惊呆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哥,你没问是什么原因吗?”七老爷先跳了起来。
这不是失去一桩生意的小事,而是关系着阮家的兴衰成败,谁不紧张?
“问了,怎么没问?可人家甩了张冷脸说,原因还用问吗?然后拍拍屁股走人,我也是一头雾水。”老爷阮昌闷声道。
“那现在怎么办?”八老爷阮华也坐不住了。
阿语没想到,昨日的事招来的第一个后果就是阮家失去了宫中的生意,也意味着阮家失去了皇家的信任和重获恩宠的机会,那个周景胜是周皇后的侄儿,看来这是周皇后的意思,只有惩戒了阮家,坐实阮思萱的勾引之罪,才能证明她侄儿的清白,而伯父还不知道阮思萱的事。阿语一言不发,听着几位叔伯焦虑的讨论。
大家还没商议出结果,又有下人来报,说官府带人来要封了阮氏香水铺。
若说刚才的消息让人震惊,那现在的消息就是一道晴空霹雳,让所有人都懵了。
阮昌几乎是一跳而起,不可置信的问来报之人:“你刚才说什么?”
那人被老爷的赤红的双眼吓了一条,结巴道:“官……官府要……要封铺。”
阮昌真希望自己是听错了,可那几个字清清楚楚的传进了他的耳朵,官府要封了香水铺,岂不是要断了阮家的活?
七老爷阮定呆了半响,茫茫然的问阿语:“阿语,是不是你的香水配制有误?”
九老爷阮清道:“七哥,你糊涂了?咱们的香水还没送进宫去呢!怎么可能是香水的问题。”
阿语提醒了一句:“伯父,这事还是赶紧告诉伯祖母吧!”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了阿语的预想,周皇后下手可真够狠的。
阮昌回神:“老七,老八,你们速去香水铺,千万别跟官府起冲突,阿语,老九,你们随我去见老。”
五人兵分两,阿语跟着伯父刚出院,迎头碰见四伯父拄着拐赶来,见面就问:“哥,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官府要封咱家的铺?”
阮昌无心应付他:“老四,你先回去,等有确切消息了再告诉你。”
阮石叫囔道:“阮家都要变天了?你还叫我回去等?我等的住吗我?”
阮昌不理他,越过他身旁,径直往老房里去。
阮清道:“四哥,七哥和八哥已经赶去铺里了,我们正要去老房里,你也一起去吧!”
冯老听到消息,还算沉的住气,只是那凝重的神情,隐隐发抖的手,泄露了她的慌张。
“老,这场变故来的可真是莫名其妙,咱们阮家是不是得罪了谁?”阮昌既是在问老也是在问自己。
阿语看见冯老额上的青筋跳了跳,伯祖母知不知道阮思萱的事呢?
“你们都下去。”冯老扫了眼屋里的下人,屋里的气氛紧张的令人窒息,让大家连探究八卦的心思都不敢有了,赶紧退了下去。
“老九,去请你大嫂过来。”冯老又吩咐道。
阮清应诺一声,去请大嫂。
须臾姚氏赶到,她的面色憔悴,眼睛也是红的,神情恹恹,全然没了往日雍容华贵的气,看来昨儿个也是一夜没睡,估计还哭了一夜。
“老大家的,你自己来说,我是没脸说了。”冯老重重叹了一气。
姚氏仓皇抬眼,看看一屋的人,然后又茫然无助的看着老,仿佛她没有听明白老的意思。
“我倒是想替萱姐儿瞒着,可是……眼下瞒不住了。”冯老又是重重一叹息,整个人仿佛在瞬间苍老了几岁。
“萱姐儿?萱姐儿出了什么事?大嫂,您倒是快说啊……”阮昌急的都快上火了。
姚氏的眼中闪起泪光,眼泪在眼眶了打了几转,哗的淌了下来,姚氏掩面就哭,呜呜咽咽的叫人的呼吸也跟着不平稳起来。
“大嫂,您快说啊!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还能一起想个办法,你一味的哭也不是办法啊……”阮清急道。
“是不是萱姐儿做了什么对不起阮家的事?得罪了官府啊?”四老爷阮石囔了起来。
“不是的,不是的,萱姐儿是被人陷害的。”姚氏终于开了口,抽泣着,断断续续的把萱姐儿如何遭人陷害的经过说了出来。
姚氏的叙述跟轩辕彻的叙述大体一致,只是姚氏说不清楚是谁在幕后操纵,而阿语一清二楚。她能想象阮思萱当时的处境有多可怜,多无助,口莫辩,要说阮思萱平日伶牙俐齿,但是遇到这种有理也说不清的事,就算是她可能也不知所措了。
“大嫂,你好糊涂,这回咱们阮家可让你们害惨了。”阮石垂足顿胸的喊了起来,拐杖敲在地面上,咚咚响。
“那个周景胜是周皇后的侄儿,萱姐儿好惹不惹,偏偏惹上了他,咱们阮家还能有活吗?”阮昌知道了原委以后,只觉两腿打颤,站都站不住了,颓然跌坐在椅上,面如死灰。
姚氏激动道:“萱姐儿是冤枉的,你们该想想办法帮她洗刷冤屈才是,这样不堪的罪名,叫她一个女儿家如何承受?”
阮石恨的直磨牙:“现在咱们自个都保不住了,谁还管得了萱姐儿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