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状师

作者:时音

现在丫鬟给无恨送饭,都主动送两份了,因为知道自家小姐一定也在院子里。

今天午饭是醋烧鸡,是老夫人的拿手好菜,一整只鸡老夫人却一口没舍得吃,从中间切一半,一人一半分给了谢茵茵和无恨。

可是过了会儿,谢茵茵将自己碗里的鸡啃得只剩下鸡架子了,无恨碗里的鸡却还一口没动,见状,他把碗里的半只也夹给了谢茵茵。

“你不吃吗?”谢茵茵砸了咂嘴,眼馋地看着碗里半只鸡。“我发现我最近长胖了。”

无恨看着她,细胳膊细小腿,哪里有长胖。

无恨收回目光,沉默吃饭,谢茵茵这年纪想长胖也是不容易的,除非再过三四年以后,身高定了型,那时候身体才有可能横向发展、长胖。

谢茵茵嘴上说着,剩下的半只鸡也是啃得香喷喷的,末了,还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无恨也正好放下碗筷。

“无恨,你觉不觉得,这个吃尸体的狗,和上次枯井里的毒尸有点像呢?”

刚吃了一肚子饭,谢茵茵居然就开始说什么尸体、狗的。

幸好无恨早就习惯她这样了,说道:“你从何处觉得像?”

上次谢茵茵落井被传染尸毒,要不是有无恨在,现在已经香消玉殒了。这次尸犬,又是袭击谢茵茵,重点是,上次的毒尸已经被无恨一把火烧了,为了防止尸毒传播出去。

谢茵茵觉得自己发现了最关键的地方,这几条狗,也是被蔡县令烧了!

为什么都是烧了?

“像,哪里都像,我总觉得这两起事情,背后都是一个人!”

谢茵茵目光炯炯地看着无恨,无恨被她看的,咳嗽了一声。

他从衣袖里,拿出一只手帕,谢茵茵吃的满嘴油,“擦擦嘴吧。”

谢茵茵拿过手帕,胡乱擦了几下,就丢给无恨:“你有没有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无恨半晌,“有道理。”

谢茵茵这种总能歪打正着的本事,连蔡县令都怕的慌。

谢茵茵站起来,又开始绕着树走,她真的吃撑了,一整只鸡就这么堵在心口下不去。

“依我看,对方也是在怕我。”谢茵茵猛地停在无恨的身后,阴森森冒出了这么一句。

“若不是心存忌惮,为什么要在背后搞小动作?”从前谢家仇人虽多,却都是明刀明枪,或者说,没人有那个智商玩阴的。

无恨慢慢看着她,“那个人”怕她?普天下,恐怕只有茵茵姑娘能有这般信心了。

“这就说明,我只要找到其中一件事的真相,另一个也就会解开,对不对?”谢茵茵再次望向无恨。

她很想知道无恨的想法,但无恨今天有点话少。

无恨说道:“你想没想过能让蔡县令惹不起的人,会是谁?”根本就不是小老百姓可以对抗的。

蔡县令居然对谢茵茵这么说,应该也算是一种暗示了。

谢茵茵沉默了一下,半晌又闷闷开口:“我想过。”

蔡县令虽然只是个七品县令,可是在宛平县,他的权力基本等同于皇帝。

无恨神色松了松:“那你是怎么想的?”

谢茵茵又在无恨旁边坐下来,脸上有一丝迟疑:“我想过是比县令大人更大的官,如果是这样,他大可以直接下令杀了我。还有很多种很多种办法能对付我。”

她只是个小县城状师之女,对付她还需要费力气吗?

可是到现在都只是在背后搞一些阴损的招数,还私下里威逼蔡县令。

这些都是没有摆到台面的。

“我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对方,必然也在担心某些东西,所以行事才如此躲闪不光彩。”否则大可摆到明面上大家较量一番。

无恨目光幽深,看着谢茵茵抬起征询他意见的脸:“你说的很对。”

只要能得到无恨的承认谢茵茵就会很高兴,她过了一会儿没说话。

无恨便再次轻轻地道:“可是,这世上最难防的就是敌在暗,你在明。弄到最后,还是会你吃亏。”

也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谢茵茵是聪明机灵,无恨也承认,可对手,同样太难缠。

“从前,你的靠山是县令大人,他虽严苛,对你却一定会相护。可现在,蔡县令已经开始暗示你,你惹上的人,他也惹不得。”

也就是说蔡县令站在谢茵茵的身后,而现在,有人站在了蔡县令的身后,是为那只黄雀。

谢茵茵低头想了想,沉默了半刻说道:“关于这一点,我也想过了。”

无恨顿了顿:“你想过了?”

这也能想过?

谢茵茵抬起了脸,忽然就似乎神秘地对无恨一笑。

“假设有人,压过了县令大人的一头,那么,”谢茵茵忽然就清了清嗓子,指了指头顶的大树,“就好像这棵树一样,很高大,让周围的小树都只能在阴影里,可是,就算在这片院子里它是最高的,那出了这片院子,也有很多很多树,比它长得还要高,那它就被压下了。如果县令大人,能被压过一头,那这世上,自然就有更高的人,能压那个人一头,不是吗?”

不是吗??……??

谢茵茵就这般眨着眼睛,笑着。

无恨被她这一番话,说的是呆若木鸡。他越呆,谢茵茵反倒用手指着他,笑的更前俯后合。

无恨也不是第一次被谢茵茵说的呆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无论说及什么事情,什么话题,谢茵茵总能吐出惊天动地一番言论。

“不管那个人是谁,是什么了不起的身份,我都不用害怕他!”因为她总能找到,在这世上,可以牵制那个人的大树。

无恨的背脊猛然就僵了。面前谢茵茵的笑脸,都变得不再真切。

他从来没有见过比她还勇敢的女孩子,不,不对……不要说女孩子,便是他所见过的这世上男儿也未曾有如此不畏惧者。

这世上膝盖最软的,恰恰反而是那些喜欢自称顶天立地的男人。

谢茵茵发了一番豪言壮语,自觉胸口的郁气出的差不多了,最主要的是,吃的鸡终于消化了。

“若那个人,已经到了高不可及的地步呢?”无恨望着她。

谢茵茵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高不可及?皇帝?”

只有皇帝是天下最大的,高不可及……指的莫不是皇帝?

无恨注视谢茵茵的眼睛:“如果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