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定江山

作者:解语

    在与阿妩一席长谈后,安晴明终于答应了辜无惜的要求,追随于他,成为他的幕僚,而无惜亦遵照先前的话,以师礼相待。

    “他日,若你能够功成身就,权倾天下,须当答应我一件事!”这是安晴明再见辜无惜时的第一句话,他不说是什么事,只是让无惜答应。

    这样不明不白的要求无疑是让人为难的,现在应承了,万一将来他狮子大开口,要为王为相甚至半壁江山,那也必须答应,否则就是失信于人。

    但是这一次,无惜没有任何犹豫,很干脆地答应了,因为安晴明这位不世出的名士,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好!将来先生的要求,无惜但凡能做到,绝无不允之理!”

    “绝对”与“但凡能做到”这两个看似差不多的词,意思却是千差万别,无惜在答应的同时也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不至于将来进入一个死胡同。

    这样的漏洞安晴明自然不会听不出来,但是他却只是微微一笑,看无惜的目光有了几分变化。

    这样的回答很正确,如果他答应的太过绝对,反而会让自己失望。

    绝对的背后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辜无惜根本没将承诺当回事,乃是容易背信弃义之辈;另一种则是辜无惜缺乏足够的深思远见,只懂得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眼下看来,辜无惜通过了他的考验。同时也证明这位六皇子已经成长到了某个高度,足以与其他皇子一较高下!

    在安顿好山贼后,安晴明随无惜等人动身,一齐前往福州,由于安晴明双腿已残行动不便,所以雇了一辆马车供其乘坐,阿妩与千樱也一道坐在里面。在路上无惜也从阿妩口中知道了她与安晴明地两次偶遇,直叹奇缘。

    数日后的一个夜晚。昼夜赶路的无惜终于来到了福州的知府衙门,当曲继风看到随无惜一并来的阿妩时,大吃一惊,于吃惊中还带着几分不自然,也难怪,阿妩并不是他的亲女儿,只是一个顶替者罢了。不过曲继风也是机灵人。看到阿妩身边的人再加上前几日从京里传来地消息,第一眼便猜出了无惜等人的身份,忙摒退下属,伏身拜见,待得知无惜是微服离开仪驾,提早赶来查福建地问题时,他顿时老泪纵横,叩首道:“微臣为着福建这两年的事已经不知上奏过多少次。可每次都如石沉大海不见回音,一直到前几日才知晓京中已经得知福建的混乱任命六殿下为钦差来此彻查,今日终于见着殿下,还望殿下为福建的百姓做主!”

    他的话令无惜兄弟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将目光转向了未说过话的安晴明身上,只见他眼中波光微微一闪道:“曲知府没有直奏之权。他的奏折必须要人代呈,可想而知,一定是有人扣下了曲知府地奏折,所以才未能上达天听!”

    无惜微一颔首,扶起了曲继风:“曲大人不必跪着说话,论起来你还是我的岳丈呢,既然我来了这里就没准备什么都不做就回去,你尽管将福建此刻的局势说与我听,还有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如此操纵,弄得福建一地暴乱四起?!”

    曲继风长叹一声。将近两年来福建的弊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基本与原先安晴明分析给无惜听的差不多,但是两人的身份却完全不同。曲继风好歹是知府,情报来源及接触的事都较平民多上许多,而安晴明则安全是kao着些许线索凭自己地才智思索出来的,高下立时可见,这下连原先对安晴明不已为然的辜无悠都钦佩不已,另眼相看。

    不过曲继风还是说出了一些先前不明朗的事,譬如章铭,还有福建的布政使按察使之间的牵扯,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是同一个利益集团,同进共退,对于在福建一隅所发生地事都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不论是民众饿死穷死,因之引发的暴乱,还是海盗的劫杀,又或者是东瀛人的变多,一律都无视,根本没想过去安抚或者是整肃,只是由着事情的发展。

    尽管曲继风联络了好几个官员,一齐去巡抚府,想向章铭进言,但都无功而返,没有章铭的意思,单凭曲继风几个想让福建重新恢复安定,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他们只能悲哀的看着局势越来越坏,而这个时候朝廷派来了辜无惜兄弟,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章铭……他是封疆大吏,又是皇亲国戚,没理由会这样不闻不问啊,来之前我看过吏部对他地考核,俱是上优,不像是没能力之辈。”辜无悠抚着下巴喃喃自语,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倒是安晴明推了轮椅上前道:“如果不是没有能力,而是故意任由事情发展呢?”

    无惜眉头轻挑不解道:“可是这又是为什么,福建局势恶化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好处,甚至还会降级丢官,有百害而无一利!”

    “这就不清楚了,目前关于他地信息太少,我还不能推断出他这么做的目地,但是我隐约觉得此事,可能会与东瀛有关!”话音刚落,无惜兄弟便尽皆变色,若说只是官员无能贪腐还好些,要是涉及到他国,那问题可就严重了,一个不好便可能是通敌叛国的重罪。

    “这似乎不太可能吧,章铭身居高官,女儿又是宠妃,他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又何必去牵扯东瀛。”无惜试探的问话引来安晴明的一声冷笑:“殿下是这么想别人的吗?可是你别忘了人的贪欲是没有止境的,满足了一个愿望便会有另一个愿望。”他忽而仰起了头以极为诱惑地口吻道:“如果有人许殿下以天下至尊的身份。殿下难道会不动心吗?”

    这话却是令在场所有人都神色大变,无惜更是激动地站起了身:“先生莫要胡言,父皇正值春秋鼎盛,而太子又仁孝有加,我身为太子手足,将来理当辅佐太子治理好天下,岂会有这等非份之想!”

    辜无悠唇齿一动。似要说话,但在接触到无惜的目光后硬生生咽了下来。若论起实话来,什么太子仁孝,那都是狗屁话,太子心胸狭窄又胆小怕事,跟父皇完全不一样,以后要是跟着这位主子,被穿小鞋是肯定的事。光是想就让人憋气。与之相比,如果六哥做皇帝那可就不一样了,六哥有仁心又不失果断,也有容人之量,比太子不知好了多少。

    不过辜无悠也知道这些话只能肚子里想想,且不说太子现在还在位,就是建德帝那边也没有丝毫要传位给六哥的意思,更何况还有四哥对皇位虎视眈眈。

    安晴明对辜无惜的反应只是微微一笑。他知道,虽然这位六皇子口中一昧说不会有非份之想,但其实心里已经被种下了一粒种子,再也无法抹去,以后这粒种子会不断不断地伸长,直到化为最直接的动力。而且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另一件有趣地事,那位清廉公正的曲继风曲大人,竟然因为他刚才地那句话,而面红耳赤,神色动荡,看来……他也并非那么单纯,皇子的丈人与皇帝的丈人,一字之差,差之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