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美人骨(番外)

作者:墨宝非宝

    “站住,那两个孩子!”

    十一吓了一跳,眨着眼睛看抱着自己的三哥。

    “不怕,有三哥。”三哥拍拍她后背。

     

    有十几匹马近前,仍旧在轻轻喷着鼻息,历经沙场的战马,也当真自带着煞气。

    她紧抓着三哥的衣襟,仰头去看马上的人在两人身后的那个人,手握缰绳,背对着日光,略微仔细地去看他们两个半大的孩子。 

     

    那一双漆黑清润的眸子,越过四个护卫,悄无声息地望进了她的眼睛里。

    十一小心翼翼地回望着他,四周好静……静得只有她自己的心跳。

    几声尖锐的响声,四个护卫的剑已出鞘,明晃晃的四把长剑将三哥和她护在了当中。虽然面对那十几匹战马,面对那些洗不去一身煞气的将领,甚至要面对连当朝太子都要礼让三分的小南辰王,他们四个护卫也要守住自家小姐。

    她何曾见过如此阵仗,吓得往三哥怀里扎了扎,只是眼睛仍旧忍不住去瞄他。

    周生辰终是收了视线,持鞭的手,随意挥了挥:“不必为难两个孩子,我们走。”说完先行喝马,就如此扬长而去。他身后的将领虽然仍有疑虑,却不敢再说什么,一一喝马,紧跟上早已消失在路尽头的小南辰王。

     

    这就是她的师父。

    十一望着远处的尘土飞扬,还有那一抹白影,心跳得越来越慢。她知道三日后就要随父亲前去拜师,而他,就是她日后要对着的人……

     

    如此意外的初见,在她心中一埋就是七年。

    七年前的她,要借助三哥的手臂,才能趴在城墙上看到周生辰,而七年后的她,已经能站在任何一地方,看到想要看的他。

    只是他来去匆匆,在这七年间,哪怕是逢年过节也大多在边疆度过。

    即便是归来,也多有师兄姐陪伴左右,似乎除了藏书楼,她便只得远望着他。

    除夕前几日,崔府遣人来接,她却说自己染了风寒,不宜远行,擅自做主留在了王府。三哥听了信儿,倒是真慌了,从宫中带了御医来诊脉,老御医蹙眉半响,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把三哥急得团 团 转。

    “十一,你何处难过,写给三哥看?”三哥猜想或许是她不愿说给外人听,将御医遣到门外,俯身在床 边,轻声问她。

    她眼睛亮晶晶的,扑哧就笑了。

    “怎么笑了?”三哥摸不着头脑,伸手摸她额头,“莫非真是病坏了?”

    她摇头,伸出食指,想要在三哥手心写些什么,却迟迟未有动作。

    三哥自幼宠 她,为她甘愿放弃逍遥生活,在朝中谋一闲职,只为能在长安守着她。若这世上还有谁能说实话,怕也就只有三哥了。

    她犹豫着,终于写了出来:我想等师父回来。

    “等小南辰王?”

    她轻颔首。算起来,这半年总有捷报传来,师父却从未回王府,她就如此从初夏盼到了深秋,再到今日……已是除夕夜了。

    她想,他该回来了。

    三哥莫名沉默半响,眼中深意满满:“他的徒弟都已早早回家过年。倘若他不回王府,你岂不是要独自守夜?”

    她想了会儿,笑笑,默默地点了下头。

    师父若不在,她就替师父在王府守夜,也算清净。

     

    三哥终是成全了她,她满心欢喜,将三哥送出王府。昨日落了雪,此时王府中的红梅尽积了雪,红白一片,煞是好看。她送走了人,带着两个侍女,一路慢悠悠走过来,忽然就站在一枝红梅下,曲指,弹向枝头。

    小树枝颤巍巍地抖动着,落了雪,露出湿漉漉的花瓣。

    去年今日,他就如此做过一次。

    她笑,闭上眼睛,想着他站在红梅下的模样。心系江 山百姓的小南辰王,站在梅树下做如此无聊事,当真率性,也当真让人惊奇。去年的她跟在他身侧,看到了,就忍不住笑,而他似乎也察觉了,回头看她。

    那双温 润漆黑的眼眸里,只有她和红梅。

     

    “小姐?是否要准备用晚膳了?”身侧侍女轻声打断她。

    十一回过神,仿佛被看破心思,竟一瞬间红了耳根。摇头,再摇头。

    侍女见她忽然如此玩闹,只觉得小姐的病似乎好了些,也算是略松口气。但一见小姐摇头拒绝用膳,又添了几分忧心,在十一回房看书时,仍旧去准备了极丰盛的晚膳。虽不是团 圆饭,但除夕夜还是要讲究一些。

    毕竟十一身份尊贵,委屈不得。

     

    岂料饭是备好了,十一却捧着一卷书,从艳陽高照看到了灯火满堂。她只在饿到极点之时,起身去挑了一盘点心,便又回到书案旁,不紧不慢地摆起了棋局。

    到夜极深了,也不见有何困顿。

    面前的黑白子,早已模糊了时间,她撑着下巴看许久,才会落一子。

    人影在床 上,也始终静悄悄的,如同这影子的主人一般,耐心极了……

    “热些酒来,”忽然又声音闯入,她猛地抬头,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尽是那人的身影……他走近前,垂眸看棋盘。

    一时身后尽是此起彼伏的问安声。

    他却又像想起什么,随口道:“今日事除夕夜,再拿些花椒来。十一在和自己弈棋?”

    她颔首,从榻上下来,亲自倒了热茶。

    茶是热的,她早已叮嘱过,一但茶温 了便要立刻换滚烫的。因为她知道,他会回来、

    侍女见小姐肯动了,满心欢喜嘱人去重新热了饭菜,准备晚膳。她见满桌饭菜和笑吟吟坐在身侧的师父,忽觉饥肠辘辘,终有了用膳的念头。

    周生辰自手边拿过温 热的酒壶,为她倒了一小口,反手也为自己添了满杯。时宜(十一)意外看他,这么多年,他竟是头次要自己饮酒?他仿佛看透她的疑惑,温 声道:“除夕之夜,就要和家人喝一杯花椒酒,才算是开始守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