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权谋

作者:叶悠悠

大顺每隔七天便有休沐日,这一日早朝仪之后,大臣则可打道回府,不必在宫中或各处府衙当值。

但有一人除外,此人便是许典。

他统领大顺皇都一万甲胄,凡事亲力亲为,甚少休沐。便是之前大婚,虽圣皇特意准许了他半月假期,可第二日他仍旧早起入宫当值。

这一日,许典依旧身披甲胄,亲自值守天和门。

此刻天色才亮,天和门稍微打开了稍许。身穿官府的大顺官员一个个依照官阶大小排好队伍,正在从天和门而入,而后一路朝承德殿宣室走去。

待最后一个大臣入内,许典这才一挥手。顿时,十个士兵为一列,而后推动高大厚重的天和门缓缓关上。

只在此时,一小内侍急匆匆而来,同时高呼,“许大人,稍等,请稍等。”

两列士兵一愣,见许典一摆手,这才顿了顿关门动作。

那小内侍风风火火而来,后头还跟了不少人。近了,立时急道:“许大人,圣皇口谕,快快派人随我一同去追南赵赵侯爷等人。”

许典浓烈的眉头略微蹙起几分,“可是出了事?”

小内侍知晓许典娶了赵侯爷之女之事,便想许典大约是担心此刻忽然追回南赵之人,以为是祸事。

想罢,这内侍连连摆手,“许大人误会了,圣皇口谕只说传回赵小侯爷,想来是赵小侯爷甚得恩宠,不欲他返回南赵。许大人,您也别问了,快些派人带我一路追赶去,若是迟了就不好了。”

许典沉默几息,他略微抬头而望,层层清晨雾气之中,承德殿的红瓦在其中显露出几分华贵庄严之色。

“许大人!”内侍猛的抓住了许典了手腕,急促叫了声。

许典拱手而立朝承德殿稍稍行礼,这才道:“臣下遵旨。”

很快,七八个身材魁梧的士兵被许典叫出列,而后又叫他们去取马匹来。这内侍能被委以如此之事,自是会骑马的。

当下一翻上马背,双腿夹住马腹猛的一抽鞭子,当下十分焦急飞奔而出。他身后,七八个士兵顿时快马追上。

许典这才一转身,喊道:“关门!”

……

卯时,虽天色稍亮,赵澜已然醒了。

昨日一天赶路,晚间时倒是找不到住宿之地,如此便在一山间破庙中度过了。赵澜倒也无碍,总归也带了被褥等物,铺垫好了也是能睡。

今日大一早,护送而来的大顺士兵等人早早埋锅烧水,赵澜也就没了睡意。不过赵澜并未有多少倦意,他只见天旷地阔,到处都叫他十分肆意。

一会儿功夫,赵斐也叫君王后搀扶着走出,见赵澜蹲在一上造身侧学着如果做士兵锅贴,顿时也看的兴致斐然。

待用了早餐,赵澜起了兴致想来骑马。见他兴致浓郁,赵斐夫妇也只得含笑应下。一路而来,约是离皇都还不算太远的缘故,路途上还算安全。如此,赵澜要骑马也不怕被人袭击了。

一路行程不表,申时时分,赵澜等人路经一村庄。

见他一行人打的是大顺的正统军队旗帜,而且赵澜等人一看就是身份不寻常之人,是以村中里舍不仅十分热情拿出了不少精细食物,还请出了村中的望老作陪。

望老是村中年岁最大且在村中最有名望之人,他年岁大了,牙齿也掉了不少,但精神头还在,脑子也清楚的很。

赵斐等人怕士兵冲撞惊吓了村中妇人孩子,也便不愿入村。村中里舍十分感激,众人便在村口设宴,倒是也宾主尽欢。

赵澜拿了些糖饼还有一个鸡腿,这会儿正在逗几个围着他的孩子。

忽的,一上造急匆匆而来。

赵澜见了,将手中东西塞给几个孩子顿时走到一边。

那上造立时道:“小侯爷,有人来了。”

赵澜心中一动,那上造叫几个士兵过来向着赵澜一一回禀了。此处村庄地势较矮,虽见此地尚算平和,但那上造仍旧叫人上了一山坡登高警惕。

谁知在这天色将暗未暗之时,远远看到有八/九人骑马风尘仆仆而来,看方向也是冲着着村庄来的。因为还远,士兵也看不清来的具体是何人,如何模样。不过也因为不过才八/九人,所以这上造并不过多担心。

听人数不多,赵澜也就安心了,而后将此事告知了赵斐。

“怕是过路的,无碍。”赵斐同里舍说的高兴,不以为意。

两刻钟后,那八/九人扬起一路尘土终于到了村庄入口。在四周点燃的柴火下,赵澜看清来人穿着之后心头就一跳。

大顺士兵甲胄!

赵斐脸上还挂着轻松写意的模样,却也在猝不及防之下,将如此模样凝固在面容之上。

当头未着甲胄之人满脸风尘,嘴唇干裂发黄,此刻却是猛的翻身下马,而后又扯下随着带着的净水连喝了几口,这才缓了气。

“可是赵侯爷一行?”

里舍等人早已退开一边,那些小孩更是一哄而散,不肯走的也被大人呵斥回去了。

赵斐快速收敛神情,又整理了下衣服,这才上前道:“是我等,不知这位大人是?”

那内侍赶紧从怀中拿出证物递给赵斐,赵斐又传给几位随军的上造瞧过,最终确认了对方确实是大顺皇宫之中内侍,身后随他而来之人也是大顺城卫所士兵。

内侍见随行赵斐等人的一行士兵尽数信了,这才道:“赵侯爷,传圣皇口谕,因赵澜性情温良,敏秀于内,特赐为太学生,准许入顺天学府中学习。”

顺天学府乃是大顺皇室开办的学府,是天下最为有名望的学府,其中不仅师资力量雄厚,更重要的是在天顺学府之中可结交到无数名望之辈。

学府学院又称为太学生,入顺天学府者,其一身家需清白。若是以自身被起点往上三代,若有人有过劣迹,那此人不得入学。其二,入学者需得三份举荐信,无举荐信者不得入学。

直白些,顺天学府之中能入学的,家中必然有人为官,或是本身便是名贵之家,如此方才能送家中子弟入学府结交各方子弟,以及顺带学习些知识。

顺天学府是个好去处,天下之中,多少寒门之家盼望能入学府。

可问题是赵澜身份实在太敏感了,他入学府,不管作何举动都有无数人瞧着他。若是结交党羽…怕是暗中立时有不少人怀疑他心有叵测。

赵澜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赵斐自也是明白的。

当下,赵斐急的满色通红,为难朝那内侍道:“这位大人,到底出了何事?为何圣皇会突然召回澜儿?大人,大人,还请大人通融通融。”

说话间,赵斐急忙忙将一荷包塞给那内侍。

谁知,这内侍竟是将荷包推了回去,又退开了几步,肃然道:“赵侯爷误会了,小侯爷入顺天学府,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是圣皇的圣恩,赵侯爷为何一脸忧色模样?

臣下一路未曾歇息急赶而来,还请小侯爷稍作休息,随后便随臣下一同回转,其余便不要再耽搁了。”

赵斐满目焦急,很快,在马车中休息的穆莞尔也下来,二人具是不知所措。

有心说将一番,可那内侍油盐不进。由此可见,带回赵澜这事,分明是有人特意嘱托过了,不得有半点差池。

“小侯爷?您看?”见赵斐夫妇失了主意,那内侍直接走到赵澜身侧,询问道。只是比着同赵斐说话,这内侍此刻到更显得客气几分。

火光之下,赵澜只觉得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整个人也有些飘忽了起来。

半响,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方才,他还毫无顾忌的抓了些糖饼跟鸡腿,手上便有些油腻。

“我…我想打些净水擦一擦手。”

那内侍一愣,随后立时大喊道:“快,快给小侯爷打水来,另外再给小侯爷准备干净的衣物。”说罢,内侍又笑道:“小侯爷,其实也不着急。您若是累了,便先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咱们再回转皇都如何?”

赵澜不语,只是静默洗净了双手。

他静默的站在原地,而他身侧这些人,在火光之下含着各色心思瞧着他,只等他做出一个决定。不知何时,赵澜听到了穆莞尔的轻泣之音。

赵澜呼的深吸了口气,他走到穆莞尔身侧长长一拜,“拜别母亲。”随后又至赵斐身侧,又是一拜,“拜别父亲。”

“当真要去吗?”穆莞尔哭道。

赵斐重新佝偻了腰背,满目沧桑的轻轻在赵澜手臂上拍了拍,“去吧,万事小心,保全自身为上。”

他知晓,这内侍看似并不逼迫,但实则并不给他们选择的机会。护送他们一行的大顺士兵,在确认了来人身份之后,自然也就不会再维护他们。

他们是没有选择的。

沉默片刻,赵斐似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化为一叹,再不言语。

赵澜再次一拜,随后转身上了一匹马,猛的一抽鞭子,却是在夜色中快速飞驰了出去。

那内侍一惊,猛的上马,吼道:“快,快跟上,小侯爷出了事,你们一个都落不了好。”

这些人来时风尘仆仆,去时也是行色匆匆。村庄之外,马匹之声在夜色之中快速略过。

赵澜憋了一口气在马背之上疾驰,夜晚秋季的风声此刻显得有些凛冽,马匹践踏飞溅起的尘土更让赵澜十分不舒服。似有尘土入了眼,眼睛一眨,其内火辣辣的疼痛,赵澜只觉得眼睛干涩的厉害。耳边一切喧闹之音尽数远离,赵澜只听到自己在马背之上粗重的带了几分愤然的喘息声。

……

天色稍亮,官道之上,八/九士兵面容带了疲惫之色,来回急行奔波。别说人了,马匹都不行了。

那内侍扭头瞧了瞧身后马车,暗中松了口气。

昨晚真是吓坏了他,赵澜忽然骑马飞奔出去,他们怕赵澜坠马,自然跟上。半个时辰后,赵澜身下的马匹实在受不住,猛的嘶鸣站立。

赵澜顿时从马背之上跌落。

幸好跟随而来的士兵及时飞扑过去,其中一人更是用身体撞开了那匹马,这才没叫它踩了赵澜。

当时这位小侯爷眼睛通红,叫士兵接住之后呆愣了下,之后便晕了过去。这内侍也不敢再走,便叫了两个士兵骑马搜寻了下,一个时辰后弄回来一辆马车。

将赵澜安顿在马车上,一行人就放缓了行程。

方才内侍也去看了赵澜,见他无碍,这会儿是情绪过大之下入睡了。到也是好事,醒着内侍也怕他闹出事端来。

又是两日。

回转之时虽然行程缓慢,内侍还请了大夫给赵澜瞧了瞧病,但在这一日辰时,马车再次入了皇都。

也在接来赵澜的马车才在皇都城门口出现,刹那,不少暗中之人顿时快速随着人流散去,随后去到各自的主人那儿禀告此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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