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权谋

作者:叶悠悠

赵澜闭门不见客,只到底有些人仍旧是挡不住。第二日,二皇子周璩定亦是派了心腹之人到访,见了赵澜之后,来人十分客气,也留下了一份大礼。

待送人离去之后,当晚赵澜也失去了睡意。

夜,赵澜屋中仍点了烛光。

一室透亮。

赵澜铺开了几张元氏纸于案台之上,笔墨也备在一旁,只是赵澜迟迟未落一笔,反倒神情有些忧色。

这几日瞧来,周显分明将他置于火上炙烤,看似恩宠,实则半步不得踏错。

半晌,赵澜不由一叹。

自古以来,这君王立储君之位甚少有太平的。虽有立嫡之说,可这其中还有立长立贤时常争论几分。再来人难免有私心,君王也有偏爱,如此也就有了其余诸多说法。

如今周显又是一统天下的帝王,他的心思复杂难言,谁又能猜的透?赵澜自认浅薄,也是不知晓周显用意。只是梦中之景仍旧叫赵澜警醒,实不敢将事情想的简单明了,唯恐将来落个万劫不复之地。

昨日赵玉入府,赵澜虽宽慰于她,口述言语颇为自信,实则也不过是安其心罢了。赵澜知晓自身事,他非是经天纬地之才,如今也不过强撑着而已。

思来想去,赵澜无心入眠也无心瞧些书籍,只一人端坐有些发呆模样。

不知过了何时,赵澜忽听外头似有些杂声。

啪嗒…啪嗒……

似有顽童闲来无事,随意执了石子扔于院落之音。

赵澜发呆许久,也不知道这声音有了多久。只是等他注意了,等了半盏茶功夫,仍有人朝他院落中扔落石一般。

“现在何时了?”赵澜抬头询问到。

一旁伺候的宫役立刻道:“小侯爷,酉时了。”

这般晚了,哪里来的小童还能在他外头扔石头?

“去外头瞧瞧,谁在往这里头扔石子。”

宫役得了吩咐便小心退出门外,一会儿回来,却是面色有几分奇异,“小侯爷,您还需得自己去瞧一瞧。”

“我?”赵澜一指自己,面色愈发怪异。

那宫役低头,不敢言语。

赵澜神情略微动容,索性起身往外走去。

咚。

到了外头,恰好一颗石子扔了过来。只是这回似是砸到了什么石头上,倒是发出了一声大一些的响动。

赵澜顺着声音过去,走了回廊,便瞧见石子竟是从一墙之隔对面扔过来的。那地儿,原先赵澜还顺着乱石堆爬上去过,不过如今成了一小片假山,四周还栽种了不少名贵花草,可谓是风景秀致。

见如此情景,赵澜心思一动,又觉有些不可置信。

“是何人居于隔壁?”赵澜靠近些,不由大了些声音询问道。

对面只又投过来一枚石子,片刻后,赵澜便瞧见隔壁架上了一架竹梯。赵澜仰头看去,几息,他竟然是瞧见周显冒出头来,而后索性坐于墙头之上。

“圣…圣皇?”赵澜面色怪异,震惊模样难以言辞。

周显穿了一身玄色衣衫,袖口宽窄,是往日显贵外出打猎办事时的装扮,如此倒是方便些。

这会儿,周显也略有些尴尬,不要摸了摸下巴。

如此行事,实在叫他落了几分脸面。只是留下赵澜之后,周显分明觉察到赵澜待他尊敬有余亲近不足,这才思考了如此方式,不过想着拉近些同赵澜的距离罢了。

原先赵澜如此戏弄于他,想来这也是个法子。

“日间忙碌,朕也不得空,这晚间时分倒是可以出来同小君子见一见,小君子可要上来?”

赵澜略有些踌躇,“怕是不妥。”

闻言,周显不由笑道:“当日小君子叫朕上来,还曾犹豫还曾笑话过朕。如今轮到小君子,小君子反倒几番不定,可是连日奔波,身子不适,这小小一面墙小君子都上不了了?若是如此,朕也不为难小君子。”

这分明是调笑赵澜大好年华,可这身子骨不行。

赵澜冒出几分少年气,索性收敛了衣袖,顺着假山便往上攀爬。只快登上墙头之时,周显便伸出手拉了赵澜一把。

待赵澜坐定,周显便光明正大细细打量了他。

赵澜叫他瞧的不自在,不由道:“圣皇深夜到此,所谓何事?”

“朕方才不是早以言明,是为了小君子而来。先下既见君子,便生欢喜之意,小君子如今可明了朕之来意。”

赵澜一下没准备,实在是被周显这孟浪之语惊的连连咳嗽,面色也不由泛红了不少。

赵小君子虽懂人伦一道,在南赵时,在君王后安排下赵澜也不是懵懂之辈。可他之前也未有心悦之人,更别说君王后安排之人早就一番教导,哪里会同他讲这些面红耳赤之语。

周显借着烛光看赵澜有些不自在模样,反倒很是愉悦,不由靠近了赵澜,又故意低声说了些调笑话。

赵小君子到底脸皮没这位圣皇厚实,实在讲恼了他,红着脸轻轻推开了周显几分。

“如此时日,圣皇需早日回宫中妥帖,臣下告退了。”赵澜也不等周显回话,实在挨不住了,一骨碌爬下假山。

隐约听见周显还叫了他几声,赵澜忍不住一摆手,恼怒转身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回身走的略有几分气愤。

周显到是被赵澜瞪的一愣,他实没想到赵澜突如其来的几分少年气举动。待回神,周显不由低声笑了起来,随后笑声愈发明朗。

约是听到了笑声,周显分明瞧见原本还在正常走的赵澜成了落荒而逃的模样。

竹梯之下,寇连进原本一脸神色担忧,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周显,万分怕周显一个不小心摔落下来。尤其是他瞧见赵澜抬手推搡了周显,寇连进当时惊吓的差点将许典叫了过来。

寇连进担忧到如今,忽听周显心情大好,倒是坐于墙头之上大笑起来,忍不住面色十分怪异。

不一会儿功夫,周显从墙头而下。

寇连进连连扶住竹梯,又帮着周显整理了衣冠,这才笑道:“圣皇,小君子同您说什么了?您瞧着心情可是大好。”

周显渐渐止了笑意,扯了扯袖口,不答。

寇连进一旁赔笑,他见周显心情不错,便又说了些趣话,叫周显心情愈发不错。

“走吧,天色晚了,早些回宫。”周显吩咐了,当先走去。

寇连进连连跟上,只是路过许典之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方才圣皇同小君子打闹,赵小君子不知轻重,圣皇也惯着他,许典该有自知之明才是。偏生他倒好,走的倒是远,半分不曾有动静,到叫他心惊胆战。

许典身材极其高大,虽寇连进曾也是战将,站于他身侧反倒显得矮小。寇连进眼中怨怼之意,许典仍旧沉默以对,只不动声色跟上了周显步伐。

如此,寇连进也只得无话。

叫周显扰了心中所忧,赵澜回去之后辗转一番,反倒入睡了。

第二日,赵澜早早醒了,在院中稍稍活动身子,不等中午时分,宫中却是赐下了午食。又是寇连进亲自领了人来,这其中的盛宠实在叫旁人看不分明。

寇连进离去之时又给了赵澜一封信件,分明是周显笔记。

赵澜开了信件,里头别了一朵瑞香花。

赵澜在大顺生活也有段时日了,知晓这瑞香花乃是神都盛产。一般家中有人外出,或是亲眷往来,有时便在信件之中赠送瑞香花,其中之意是祝平安喜乐、吉祥如意。

将小朵瑞香花置于一旁,赵澜又认真瞧书信所言,分明是一封叙情书信。再直白些,却是一封表达心悦爱意之书信。

赵澜一时真有些不可置信之色,实在难以假想此信出自周显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