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机场。
一位身材伟岸的男人稳如山站在候机大厅中,颇有八风不动的意境,淡看人世的慵懒中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坚毅,微微凌乱的头,随意的打扮,寻常人看来顶多也就是个白领阶层的男人,他两指间夹着一根烟,却始终没有点燃,等到出口处见到那熟悉的身影,这才将烟放入烟盒,快步迎上去,走向一位明明没有傲气却偏偏让人觉得拒人千里的女人,一身得体的职业装,算不上昂贵奢侈的品牌,却能够穿出她的然气质。
她一出现在机场,原来略显嘈杂的候机大厅顿时人声沸腾,许多人涌向这位气质极佳的绝美女人,只是这些人眼中并不是那种男人看美女的惊艳眼神,而是一种自肺腑的尊重和敬爱,这些人并没有一股脑乱哄哄挤到女人跟前,而是在她身边两米外很克制地停下来,异口同声道:“欢迎市长回家!”
女人心中一暖,笑着点点头,原来那股冷傲也是如冰雪消融。
随着“欢迎市长回家”这句话响起,整个机场大厅顿时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把人流吸引到以女人为中心的,越来越大,许多二楼在餐厅进餐可以检票的人也都第一时间趴在栏杆上,一个喊“杨市长,杨市长”。
整座广州机场彻底喧闹起来。
伟岸男人不懂声色地站在女人身后,神情温暖,他像是一个习惯了守候的男人。
被称作杨市长的女人朝二楼的人挥了挥手,她脸上的笑容和熙而真诚,并没有大气官腔,没有装出职业性的微笑。
她曾经是这座省府城市的市长,一做就是整整做了十年,凭她的政绩和后台本来可以更早调入它省作为一二把手,可她依然事必躬亲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十年,如果说最能够牵动广州市民心情和舆论的,一定是这位市长的升迁。谁都希望她升迁,恨不得她做中国最大的官,可谁都不希望她升迁,因为不舍得她离开。
作为中国最年轻的中央委员,他三年前便由广东省省委副书记已经晋升为天津市委书记,这是一个门槛,许多省委大员们一辈子都迈不过去的大门槛。对中国政客来说,这便是一次鲤鱼跳龙门,跳的过去,便极有可能一鸣惊人,跳不过去,便是一辈子地方官的份。
几个领导能够像她这样偶然出现在一个场所就引轰动?几个领导能够在调入其他省市任职回来后仍然被无数市民群众围绕起来?
杨姓女人和身边的市民一一握手,没有高谈阔论说些官话,都是谈些最贴近生活的细节问题,菜价涨的如何,劳动保障执行如何,她为官并不崇尚曾国藩那种厚黑学,只是牢牢记住了父亲在她第一次进入党校进修时的一句话,当官不为民不如回家卖红薯。
等到她走出机场,一段不足两百米的路程,足足走了将近一个钟头。
男人始终守护在她身后,一言不,沉默而执着。
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往往有一个伟大的女人,那么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那个男人,是窝囊,还是伟大?
诺大一个省,都知道他是杨市长的老公,却不曾以为杨市长是他的妻子。
悲哀?幸运?
神情温暖的男人只是为她打开车门,车不慢,却很稳当,杨姓女人坐在副驾驶席上,浏览手中几分关于天津大经济区构建蓝图的材料,
许久才放下这些资料,揉了揉太阳穴疲倦道:“把我叫回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晴歌刚到家。”男人轻柔道。
“晴歌?”女人轻轻皱眉,随即神情巨变,猛然转头,眼睛死死盯着男人那张同样憔悴三年的脸庞。
“她说无道没有事情。”男人温暖一笑道,虽然那张二十多年来极少起过大波澜的脸庞依然平静,却可以感受出来他也是重重松了口气。
女人一愣,继而咬紧嘴唇,把头转向车窗。
她心中原本被压抑的情感似乎像是切开一个口子,随时有可能爆,但她只是安静的流泪,许久,轻轻抹去泪水,道:“如果无道真的回不来,我还会像二十年前那样恨你,再恨二十多年。”
“还会恨我就好。”
像是承载太多负担的男人听到这句话后非但不哀伤,反而还有种庆幸,他闭上眼睛,闭上眼眸前有一种倦极的颓废。
紫枫别墅。
叶晴歌望着神情紧张的女人,端着茶杯,喝着极品铁观音,心中感慨天下父母心,这样一个鹤立鸡群的女人,却依然把全部镇定抛到脑后,再望了眼男人,他更是叹息,江山和美人同时可以拥有,却为什么舍却江山?
“无道这三年都跟着我,只不过身子受了点伤,加上有个叫澹台经藏的女人时刻纠缠,我只能带着他全国乱跑。”叶晴歌柔声道。
女人此刻再不是zg南方最显耀的政治新贵,那个叫杨凝冰的杨家强势女人,而仅仅是个牵挂惦念自己儿子的母亲,她本想开口问为什么不让她和杨家叶家两个家族来保护,但终究不是寻常女人,想到能够让叶晴歌忌讳的女人,兴许根本就不是常理可以判断的人物。
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杨凝冰眼镜通红,见叶晴歌并不再打算说些什么,独自来到书房坐下,凝视桌上摆着的那张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望着照片上还是个六岁孩子的叶无道,眼泪再也止不住。
再z治铁腕的女强人也是心地柔软的母亲。
客厅中,等到杨凝冰离开,伟岸男人那原本慵懒闲适的神情迅如鲜花凋零,微微颓丧,深沉的倦怠,虽然看上去依然如他这二十年来玩世不恭,却有种让叶晴歌惊愕的颓败感,也只有她看得出来他这根本就是负伤的姿态。
“你这个做姑姑的不轻松,我这个做他父亲的自然也不可以偷懒。”男人淡然一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根已经掏出来的烟放回去。
“是他?”叶晴歌语言森寒,手中把玩着那枚银色的凤凰耳环。
“不是。”
男人耸耸肩,自顾自倒了一杯茶,跟着她喝了二十年,虽然还是喜欢喝最烈的酒,既然凝冰说烟不能抽,可手又不能闲着,于是只能喝茶,随意喝了一口,道:“我倒希望是那个男人,这样也就能彻底断了后顾之忧,不过可惜不是。”
叶晴歌也不再追问,捧着茶杯道:“无道的身子可能需要调养些日子才能完全好起来,完全痊愈的话时间要更久,不过唯一头痛的就是他的记忆,你也知道我知道点旁门左道的中药方子,这三年我一直在抑制他的记忆,如果不是这样,依照他的性子,是duan然不会跟着我东duog的。虽然我来这里前已经开始让他吃另一份中药,可近期内什么时候完全恢复,我也不敢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