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受封疆

作者:殿前欢

  华容有些扭捏不肯说。

  大喇叭华贵老早就熬不住了,赶紧上前一步:“王爷我知道,主子跟我说过,他这是心病。小时候他爹心脏有病偏偏又好色,在家偷女人,他刚巧回家,看见爹和个女人在床上滚,就破锣似地大喊了声‘爹’,把他爹给吓死了。从那以后他就不会说话了。”

  说完他自己就乐不可支地颠了起来,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

  韩朗的神色却渐渐凝重,握住杯沿问得肃杀:“你爹叫什么名字,你是哪里人?”

  “我爹叫华艺雄,我是浙江余姚大溪镇人。”华容蘸水在桌上写道。

  韩朗再没说什么,将桌一推转身离开。

  

  三天之后韩朗回转,看华容的神色突然变得和善万分,仿佛他脸上开着朵花:“没错,浙江大溪是有个华艺雄,你没说谎。因为你这么诚实,我决定接你到王府,替你治哑症。”

  华贵这时正拿那把剑杀鱼,闻言又是受惊,青鱼扑通坠地。

  华容当然是不会拒绝,当然是受宠若惊,就差涕泪交流。

  “王府有的是人服侍,你还要带你这位华贵人去吗?”韩朗闲闲加了句。

  华贵连忙提起那把沾满鱼鳞的乌鞘剑,朝华容亮了亮。

  “带……”受到胁迫,华容只好拖泥带水地比划:“我只吃得惯他做的饭菜,别的吃了一概要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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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容终于傍上了抚宁王,青葱头顶开花,变成了高贵的水仙,被眷养在抚宁王府里,这可是个绝好的八卦题材。

  京师街头巷尾八卦得热闹,朝廷也不太平。

  当今皇上不知何时,又身体不适,终于那日没早朝,直接下旨:

  “秋冬交替,朕身染风寒,久病难愈;深恐于养病之际,耽误国之政事,现诺:君之朱批,换臣之蓝批。所有奏则转呈抚宁王府,由韩太傅劳神代阅,钦此。”

  

  从这日起皇帝就绝迹朝堂,悠哉殿大门紧闭,宦官们众口一词,说是圣上已经南下避寒养病。

  抚宁王府从此益发热闹了,门口永远排着等候觐见的大人们,一天十二个时辰轮岗。

  

  华容如今就在这样一个权欲中心养病,那心情可就别提多舒畅。

  韩朗对他可谓是百依百顺,大夫是一拨拨地请,拿绳子栓成一溜替他瞧病。

  而华容也绝对是个好病人,让伸手就伸手,看舌苔时舌头伸得象个吊死鬼,是药就往嘴里灌,扎针扎得象个刺猬也决计不皱眉头。

  这么折腾了几天毫无进展,进府的大夫就开始少了,开始一个比一个高深。

  其中一个白皮胖子顶爱给华容把脉,把完左边换右边,把了足足一个时辰才道:“公子没有病,公子脉相很好。”

  华容双眼一翻险些气昏,那胖子却还是不肯撒手,握住他手送出一股真气。

  真气逆筋脉向上,象记重锤‘通’一声敲上华容心脏。

  华容嘴巴张大,发出了一声极低极低的嘶叫。

  白胖子继续握着他的手:“受刺激还有本能反应,说明你发声的功能还在,只要突破障碍发出第一个音,应该就能恢复。”

  这话顿时引起了韩朗的兴趣,让他一下坐直,一字字问道:“那么怎么才能让他发出第一个音?”

  胖子摸着他的山羊须犹豫:“这个很难说,也许要很强的刺激,也许要找出他心病的根源,解了他的心结。”

  华容连忙比手势:“心结是肯定解不了,我爹肯定不会活过来给我再吼一次。”

  “那我们就来很强的刺激好了。”韩朗轻声道,笑得婉转风流。

  

  说是很强的刺激,其实韩朗还是手下留情,只不过拿一根绳子绑住了华容的小指。

  绑好之后他也不过就是把他吊起来,稍稍吊离地面,整个人的重量吊在一根小指头上而已。

  韩朗怕他冷,又很是怜惜地在他脚底放了个火盆,让他只能弯着双腿,道:“我其实也不想这样,这都是为你好,你只要喊一声停,我马上放你下来。”

  华容很是识趣地点头,韩朗打个哈欠,表示自己也很心疼后去睡了。

  一夜干吊十分无聊,到后来华容比手势,问眼前的华贵:“我踩着火象不象哪吒。”

  看着他小指乌紫,华贵的脸色发青,难得正经回他:“你真觉得那王爷是好心对你?”

  华容眨眨眼,拒绝回答。

  华贵的嗓门不自觉高了:“我真奇怪你到底图什么。”

  华容翻眼,对他表示鄙夷,缓缓比划:“当然是图当官发财,镶金牙坐金马桶,出门螃蟹一样横着走。”

  华贵气急,一梗脖子拂袖而去。

  大厅里于是只剩下华容一个人枯吊,细绳下一根乌紫的小指,缓缓渗着鲜血。

  他将牙咬得死紧,好像并不打算突破障碍发声。

  后半夜的时光慢慢变得难熬,他开始踮脚,尝试在火盆里立足,好缓解小指上的疼痛。

  这一站袜子起了大火,忽一声向上烧去,他足踩烈火两团,真正成了哪吒。

  “喊一声我就替你灭火。”身后有了人声,正是越夜越清醒的韩朗:“喊什么都可以。”

  华容连忙张大嘴,脸上青筋突起,做了个王爷的嘴型。

  这次努力白费,王爷两个字没能出声,而脚下两团火却是越烧越烈,烧出了肉糊味。

  韩朗唇角上扬,似乎很欣赏他的痛苦表情,上来慢吞吞替他灭了火。

  华容打手势表示感谢,一口气还没喘定,腰身已经被韩朗双手环抱。

  火盆咕咚一声被踢得老远,韩朗踮起脚尖,从后面狠狠刺入了他,两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吊上了他那根小指,在火光中前后摇晃。

  “随便喊一声什么,我们就到床上继续。”起伏的间隙韩朗不忘耳语。

  华容张大嘴,做了个徒劳的努力后又快速闭上,上牙齿咬住下嘴唇,力气使得大了,把自己咬成了个三瓣嘴的兔子。

  韩朗的动作益发快了,嗓音也开始沙哑:“喊不出你就哼,高声呻吟也算。”

  华容尝试了下,结果喉咙只会忽忽作响,象个破漏的风箱。

  小指着力被越拉越长,已经能见到白森森的指骨。

  韩朗低吼一声,扯住他头发疯狂律动,命令他看着自己。

  华容依言回头,看他时眼神却已经涣散。

  小指再承受不住拉力,临空‘嘶’一声断成两截,射出一朵血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