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朗再次睁开眼,精神抖擞:“我会让人尽快收拾好这里,逼皇帝三天后回宫。”
言毕他就转身,背影决绝,可也有唏嘘无限。
一切归于宁静,皇帝失神地站在墙角,身子沿着墙壁下滑,颓然一跪落地。
房间的暗室里声音发出沉重的叹气声,如鬼魅般飘渺游荡。
皇帝双手落在身子两旁支地,泪落如雨。
“你这话,是寒了他的心。”声音又开始幽幽发话。
皇帝依然看着地面,视线越来越模糊。
声音自言自语,似在回忆:“韩朗与我家从无冤仇,却害死我家满门,为什么?是因为皇上啊。因为我的声音,与哑前的你极其相似;
你在皇宫,他起得比该上早朝的你还早,每日逼我背下必须朝廷上做的裁答;
你来这里,他每天代你批阅凑章,还做下摘要,让你了解,告诉你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以说是手把手教你,一字一字,一句一句。”声音说到这里,兀自一笑,“连我这么恨他的人,都想说句公道话。”
皇上听到这里,怨怼地猛垂着墙,好似要声音停止。
声音终于不吭声了。
墙壁又有节奏地垂击了几下,声音从小洞看去。皇帝对着他手语道:“我该怎么办?”
声音迟疑了下:“如果皇上真的想与抚宁王逍遥的话,不如真顺着王爷的意思,把韩焉招回吧。”
皇帝忙摇头,否定。
“韩朗既然请您这么下招,一定有他的打算,皇上何苦杞人忧天?”声音说完后,也不再追逼转身,走到暗室的深处。
坐在桌旁,依旧只有枯灯相伴,声音半垂眼帘,摸索出一张纸片。
这纸原是只蜡丸,是他在早餐的粥里发现的。
纸上写着:“想重见天日的话,就合作。先想办法劝皇上赦了韩焉。”
声音想了下,将纸靠近火光。
冷漠地看着那纸逐渐发黑,卷起,燃烧。
虽然,声音不知道写这条子的那人是敌是友。
不过他现在只是个声音,既然有戏可看,他没必要推辞。
更何况如果真的成了,他……重见天日。很大的诱惑。
而先前皇帝的任性,真是天赐良机。
声音冷笑,原来每日被韩朗逼着背条条裁断,也不是一无是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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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容醒来的时候,人是躺在床上的。眼珠一转,认得是自己的房间。
他伸了懒腰,见韩朗就坐在一旁新买八仙桌,尝着点心。每样只尝一口,随口地尝,随心的仍回盘子。
华贵在一旁有象样地伺候着,如果他的嘴不动,表情不是那么恶毒的话,就更象样了。
韩朗见华容醒了,从容地向他招手:“我正等你呢,咱们一起去炎枫男娼院玩吧。”
华容立即坐直了身子,还没来得及打手势回答,华贵倨傲无比地搭了腔:“人家王爷和小徒弟闹翻了,你是个充数的。可千万别在脸上贴太多的金子,防止以后一样弃之如草鞋”
王府多嘴的人开始多了。
韩朗决定先不计较,只对华容摊手道:“没办法,我没男人,睡不了觉。”
夤夜。
老王爷府边门一角落。
“你是做什么的,怎么在这里睡觉?抚宁王早就下过禁令,不能打搅王爷,这里方圆三里连小摊贩都不能设立,更别说你靠着王府的墙头睡大觉了。喂!快起来,起来啊!”
其实巡逻的城卫嘟囔着叫着一位素衣书生,却没人敢靠近他。
挨训书生张开惺忪的眼睛,双眸毫无焦点地向瞄了下周围,打了个哈欠,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
奇怪的是这些城卫士只是叫醒那位书生,谁也不敢唐突弄醒他。
虽说是小小的护卫,会看山水的还是大有人在。他们总感觉书生即使寐闭着双眸,也也有种凛然的气度,并且这气度天成,和衣衫打扮绝对无关。
因此,他们只能嘹开嗓子吵醒他,不敢轻易得罪。
醉书生揉眼,似乎是没搞清问题,一副打算想继续倒下睡觉的样子。
在倒地前,他袖子被卫士们一把拉扯住:“喂!再睡的话,就抓你去大牢睡觉喽。”
书生眨眼,无奈地起身,注意力似乎依旧不能集中,人却好似清醒了很多。
磨蹭了半天,他终于摇晃身子地消失夜色中,招呼也没打。
三更鼓响。
偌大的寝屋里,回荡着肥胖的老王爷雷鸣般的打呼声。
响着,响着——嘎然终止。王爷胖乎乎的球身,来个了激灵、弹跳,猛地他坐直了身,桃木床架嘎吱来回响了好几次,才停当了下来。
老王爷满含狐疑地摸摸自己生疼的鼻头,凝神向床帏外看去。
一介书生,素服滚银袖,眼似秋潭,月色中纬纱后若隐若现,竟不象凡人。
“妖怪!”老王爷大骇,叫声及时被书生出手捂住,声音大多被隐没。
“老王爷,熟人也不欢迎啊?”捂住王爷的手,来人拍拍王爷的胸口,似给他压惊。
老王爷“哦”了声眨眼,安静地掠了下银白发亮的胡须。
“你是谁啊?莫非知道我肚子饿了,找我吃饭的?”
“你已经忘记我是谁了么?”书生望着窗外月光,遗憾地说。
王爷听后一脸愠色:“我当然认识你喽,谁说我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