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有些疼。
韩焉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动作和韩朗十成十相像。
轿子在这时停了下来,管家在窗外,踮脚探进半个头:“大公子,二公子那边有消息,您说要即时回禀,所以小的就赶来了。”
“什么消息?”
“二公子在洛阳落脚。两日前,林将军从北境奉旨还朝,星夜兼程前去住处探访。”
“他们说了什么可曾听见?”
“没,流年已经回转,他内力高强,我们的人避不开他耳目,混不进去。”
这句说完韩焉沉默,闭眼揉太阳穴揉得更紧。
轿夫也不敢起轿,在原地踟躇。
“起轿!还等什么!”轿里韩焉突然厉声,掌心拍上车窗,将轿身拍得好一阵激荡。
悠哉殿就在前头,韩焉脚步细碎,衣衫上暗银色花纹映着月华,隐隐流光。
不爱朝服精于打扮,这是他和韩朗另一个共同之处。
快进殿门的时候他瞧见了林公公,在殿外不停踱步,看样子是在等他。
“这是从德岚寺那里传来的字条,我想国公应该看看。”见到他后林公公低声,从袖口掏出张巴掌大的信纸。
韩焉将纸条接过,一只手放到他手心,里面黄金一锭,打发他走人。
楚陌从悠哉殿拿了小物事,买这位林公公送信到德岚寺,他不是不知道。
可那信是劝华容也归从他韩焉,他当然是求之不得。
如今这封信是从德岚寺来,那还真难为华容,千里迢迢将信从北方托来,又托安不具和尚送了进宫。
信纸很小,韩焉将它对着月光看了,上面是只得二十七个字:韩焉绝不可信,要谨慎,一切都仍在抚宁王掌握,静候消息。
只区区二十七个字,可是韩焉却看了很久,直到每个字都有如石刻,在脑际盘旋不去。
一切都仍在抚宁王掌握……
将这句他念了又念,唇齿里慢慢漾出血腥气,纸条在掌心捏牢,一步步走进大殿。
大殿里烛火通明,皇帝坐在龙椅,脸孔小小,苍白得就象个鬼。
见韩焉进门,楚陌连忙现身,低着头有些焦躁:“从昨天傍晚开始,他……圣上不肯吃饭,不吃饭不喝水不动,足足有十几个时辰了。”
“如果不让我出去见韩朗,我就死。”烛火下的皇帝这时突然猛醒,冲到韩焉跟前,手势飞舞。
韩焉漠然,冷冷看他,手心纸条握得更紧。
“没有韩朗我就死!”皇帝急急又跟了句,眼里似乎要渗出血来。
“皇上。”那厢韩焉叹了口气:“你莫忘记,韩朗曾经上书,一手促成先皇后殉葬,是他害死你亲娘。”
“那肯定是你栽赃!诏书也必定是假的!”
“我没栽赃。是你娘先骗韩朗服下毒药,害他至多只能再活十八年,他要你娘死,那也是再自然不过。”
韩焉这句说完皇帝顿住,不明白状况,许久才比手势:“你说什么,我娘给韩朗下毒,不可能,你是疯了不成,她为什么要给韩朗下毒!”
“为什么?”韩焉笑了声:“因为她爱你,怕韩朗来日专权不可控制,所以要他活不过你的二十岁。”
“你娘亲害死你爱的人,却是因为爱你。”在皇帝失语之际他上前,叹口气,握住他手,语气从未有过的诚恳:“圣上,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想告诉你,在皇宫这种生存大于一切的地方,爱恨不是不能要,而是太过矛盾和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