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校女生

作者:桃小桃

    有点堵,还担心赶不上了!

    钟敬涛急喘着气,还是没敢直视苏念的眼睛。听说上午很顺利!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有点小小的自豪!

    苏念觉得和钟敬涛两个人试图学着自然的态度不免都来得晚了些,但来得迟总比不来要好。

    钟敬涛一时跟不上话,不管苏念站在什么位置上,听到她的夸奖,他仍旧会高处不胜寒。苏念拉过齐烁的手,在自己的双掌中圈做一个实心拳,齐烁,要帮我照顾好敬涛啊!

    姐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齐烁知道自己的声音很小,假模假样地干咳了一声。没等到钟敬涛再多言什么,经纪人就连声提醒苏念道:时间差不多了,该登机了。

    走了!

    苏念仍旧是恬然一笑,从景阳手里接过了行李。之后的那一个转身,平淡却华丽。姐!

    苏念远不知钟敬涛这一喊,需要多大的勇气,她定下脚来不敢回头,是因为再一次转身,需要惊人气力。齐烁和景阳也愣在原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姐,保重自己!

    苏念没有应声,她把手高摆过头顶,虽然眼里含着泪,她仍相信他可以从身后看到她脸上的笑意。齐烁望着苏念远去的背影,泣声道:原来是这种感觉!

    原来最后一刻的送别是这样的感觉,她在心里下定决心,不能也看着他这样离去!

    钟敬涛在齐烁的脑心轻轻抚过,真是能哭啊!

    齐烁没有抬头,幸好是这样,才没有看见他红热的眼眶。

    凌晨十二点,齐烁被钟敬涛推醒过来,正是困头上,不免有些闹觉,这么晚,要干吗啊,我还做着好梦呢!

    小寿星,起来收礼物啦!

    齐烁揉了揉眼睛,猛然一张,光刺得有些痛,我的生日是二十八号啊!

    现在过了十二点,刚好啊!快点起来啦!

    齐烁套了衣服被钟敬涛拎到了天台,越到风口越冻得厉害,她还在心里不断埋怨,过生日不给吃蛋糕不说,还得被扯起来陪人吹夜风,我说,我没听说今天有流星雨啊!

    钟敬涛笑笑道:你还没听说有比流星雨更好看的夜景呢?先闭上眼睛,默数三秒后睁开。

    齐烁看看四处黑漆漆的空旷,以为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惊奇发生,但还是顺从钟敬涛的旨意闭上了眼睛。

    我听到了烟花的声音!

    齐烁张开眼来,看到了漫天的璀璨,为了给她偶像剧里比流星划过天际还要美丽的瞬间,他就着夜黑忙了四个钟点。他们在灯影阑珊中相拥而坐,千万感动,却上心头。

    在夜空恢复宁静的最后一秒,钟敬涛告诉了齐烁他要离开的消息。我知道!

    齐烁尽量平复着不舍,不要他被她的难过牵绊到。没有别的要说得啦?

    唔!

    你呢?不是很期待留学吗?一起走啊?一起走不好吗?

    钟敬涛的语气有些急躁起来。

    我去那边留学学什么呢?现代舞还是芭蕾舞?爷爷说的对,我学的是民族舞,民族舞就只有在我们这片土地上才能修得根深叶茂。下学年舞剧就要演出了,我还等着演女一号呢!呵呵,再说了,我吃不惯黄油和大肉!养得肥不啦叽地回来,以后还怎么跳舞啊!

    钟敬涛哀怨道:齐烁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要是喜欢我的话,怎么可能会舍得我走?

    我舍不得你走啊,舍不得,你就能不走吗?以后你要管着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没有真本领,一把年纪了还整天都耍帅装酷哪行?

    你!我再问你一遍,你跟不跟我走?

    不是说了,不能走!

    齐烁你就是不喜欢我!

    你也没说过你喜欢我啊?

    喜欢要靠嘴说吗?我不说,你不知道吗?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简直不可理喻!

    甩出六个字,钟敬涛愤愤地抽身回了房去。如果没有自杀的念头,一个人坐在天台,的确是很恐怖。齐烁这样想着,挺不到两分钟,就跟着下了楼。一小会儿的工夫,钟敬涛听到齐烁来叫自己的房门,真生气了吗?跟你开玩笑的,看在我生日的份上,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感情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

    所以,我不是来道歉了吗?

    见钟敬涛不作响,齐烁就知道他的心结还解不开,推开他挡在房门口的身子,进屋坐了下来,我说,除了放烟花,就没有准备别的贵的生日礼物吗?

    钟敬涛斜过眼狠狠一撇,关上屋门,坐过床边来,不接话。齐烁拈起钟锦天送的戒指,噌一声亮在钟敬涛面前摆晃。钟敬涛伸手去抢,扑了空,怒声问道:我哥送的?

    齐烁翻了一眼,道:是爷爷!爷爷说戴上这个戒指,就代表他要替我撑腰做钟家的准儿媳了,有了爷爷给我撑腰,我就能大胆放你走啦!一口气要我等两年,时间虽然久了些,但是谁要我喜欢的是你呢!这两年,我们不在一起还好些,没有我的打扰,你也会学得更专心致志。不是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嘛!经历了等待的考验,我们到会更加珍惜对方。我都想过了,反正到时候,你回来不要我了,我也才二十岁不到嘛,再找个好先生,还是很具备优越条件的!

    你想得美!不会有那种情况!我不会允许有那种情况!

    钟敬涛神色紧张的一番宣言,听得齐烁心里一阵清甜。她把戒指交到钟敬涛手上,绽开来右手,钟敬涛看到原先中指上的戒指,已经被摘掉了。我想好了要跟初恋赌一场,替我戴上它吧!

    钟敬涛没有马上为齐烁把戒指戴上,而是转身开了屉子,取出了买给她的项链,小心摘下了链坠,把戒指套在了项链上。

    不是说没给买礼物吗?

    谁要你明知故问啊!

    钟敬涛转过身子,双手缓缓穿过她的长发,替她把项链戴上,把戒指套在项链上,这种老土的说法,你一定听过了吧?

    齐烁握着锁窝里的链坠无知地晃着脑袋。这就叫做戒情人啊!戴上它就是要让其他男人知道,你是非我不嫁了!

    这一句话,听的齐烁冒着泡儿的美,话又说回来了!呵呵,除了你也没人会看上我?

    这一回怎么不拿我哥说事儿了?不是还要等着解放以后,做他的女朋友?

    钟敬涛的两句话,醋意不浅。

    敬波哥哥他

    齐烁想起了机场那束渐远的背影,不免略有伤感。稍纵,手摸过胸前的戒指,定下心来宛然一笑,俏皮地恐吓钟敬涛道:哥哥那个时候的确是我的理想型,谁叫你这个偷心贼半路杀了出来?我虽然已经告诉哥哥不要等我了,但是你如果不向他学习,待我温柔一点的话,我马上就会反悔的!你知道,我这个人意志很不坚定的!

    切!

    钟敬涛展开掌心抚平了齐烁头顶心的碎发,一脸合不拢嘴的笑:记住!我不会让别人有机可乘的!

    齐烁避开钟敬涛炙烈的双目,打过哈欠,对钟敬涛道了晚安。走到门口,又被钟敬涛拉了回来,生日这天,能不能一起睡

    为什么要在一起睡?

    太挤了,我不要!

    齐烁甩下钟敬涛径直奔去自己房间。躺倒在床上,却是睡意全无了。瞪着眼睛憋足了一个钟头,也没有一丝想睡的念想。正欲翻个身起来找水,门外有人敲门,尽管知道无外乎是钟敬涛来吵人,还是经不住嗓子一颤:谁啊?

    没有得到应声,敲门声却延续了下来。齐烁开了床灯,穿了拖鞋去开门。

    钟敬涛竖在门外,一袭睡衣经过了多少次辗转反侧留下了无数条褶皱线,我

    才觉出嗓音里渗出了一丝怯懦,又放大声道:哎哟!一个人实在是睡不着!

    经历分毫的迟疑,齐烁伸出手拉了钟敬涛进屋迎面而来的是一张仓皇窃喜的脸和一扇仓促闭上的门。

    两人分别的时长,远过了英尺的丈量,不能不叫人恐惧。好在忙碌可以填充等待的荒芜。于是齐烁又有了强颜无恙的资本,用她自己的话讲,钟敬涛的离开,让她迎来了事业的春天。偶尔想,陶欣语的留学,减少了竞争的阻力,可能这才是她受重视的直接原因,这念头也只能是一闪而过,她内心还是期望她能够早点回来,因为这样可以减少自己内心的亏欠。

    其实,人活在世,哪能一天尽想着谁欠谁,谁不欠?可正是这点自省的矛盾与差别,人与人,特别是女人与女人之间才有了和睦的前提谦让与感谢。即便有的谦让忍辱负重,有的感谢情不由衷,但是想到欠了别人的早晚是要还,心里都能平衡一些。小时候,都爱玩拉锯扯锯,看似无奇平常的游戏,推攘之间却总伴有你来我往的盼留与刺激。长大了,受一些挫,渐渐都会明白,日子就是拉扯着过的,按下葫芦起来瓢,一报还一报。

    学院的立项舞剧一部接一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齐烁总被点作女一的A或B角。本来就是班里少有的拼命三郎,有了接连的机会,自然更有动力。

    大三、大四了,班里同学的目标都已由校内转战校外,只有她,一整天,一整天地汗湿在排练厅里,不是那疼就是这伤,始终过着模范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她甘愿狭隘舞团一茬又一茬无奈退离舞台的优秀演员,让她知晓没有人能够永远站在舞台的正中央。占着位子的时候,全力以赴,离开的时候,才能心满意足。

    对钟敬涛的守候,是无期的煎熬,每每念及他,她都命令自己像儿时强行忘记听过的鬼故事一样,瞬间转移。两年的时间,转瞬而逝。起先,每天都能接到他的电话,跟着是一周一次,半个月一次,逐渐递减到整月没有一通,然后自己主动拨过去,变成了无效号码。钟家上下虽然闭口不提钟敬涛的躲避,对她也还是一如既往地疼爱有加。如果不是这样,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故作镇定坚持下去。人言可谓之说,齐烁早懂,面对班里难免的揣测,诸如是不是被甩了钟敬涛在另一端有新宠了之类,她总佯装无恙。在感情方面,她选择相信命运。人的命,天注定,要我咋地儿,我咋地儿。

    没有耳际的声音,没有脑中的影像,她也常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把他忘记了,这答案谁都猜不得,只有问自己。分别第一年的春节,齐烁以为钟敬涛会回来北京,顺便看她,但是没有。转眼第二年,她已经没有这种企盼了。

    毕业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近,这种人心惶惶,面面相斥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究竟是好还是歹,谁也没胆量细品出来。

    陶欣语走后,班里和齐烁最交心的就是房丝瑶和李丽了,关于就业走向,是这一阶段几个人碰在一起交谈的核心内容。

    这时候,房丝瑶、李丽坐在食堂等齐烁,不自禁地替她担起忧来。